宫城中夜色斑斓,河房里各府的公子娘子们都到了,郑归音和娘子们玩投壶玩得正开心,尉迟香兰输急了跳起来嚷着这不是真本事她要比射箭,她就怂了。

唐菲菲来了自然去讨好侬秋声,倒是傅九终于瞅到机会把郑归音叫到一角说悄悄话,顺道和她知会了一声:“秦侯府里来了消息,我堂妹文瑶娘子今日不来了。”

“那她什么时候来?”她露出秦娘子不来,她想早点回家睡觉的表情,让他笑骂:“你就不是来见我?”

“你也根本没空和我说话。”她扭脸扁嘴,“你一直忙着和他们说江北的事。”

“……文瑶她中元节里总要出来一回的。她向来重规矩要出来祭灵。”他说到这里长叹一声,“我去宣州城,也是想设法过江去祭拜父亲的墓地。”

到金国人的地盘去祭拜?她暗暗松了口气,这可比他在河房里那些人商量怎么去查楚州等几大榷场帐目,再按官家的意思清查各军粮草、仓库、军械,把钱算清了再决定是不是北伐要容易多了吧?

“真的?”她怀疑地看。他哑然失笑骂着她:“你半点不担心我?觉得很容易?”

“榷场里的商人总能带你过江的。”

她老实地表示,在她眼里到对岸金国人地盘转一圈回来这事真不难,她自己还是从金国人京城郊外村子里逃出来的呢,

“我们泉州多的是外蕃商人,朝廷还禁海呢是不是?按朝廷规矩都不许进城只许住在城外蕃坊里。但要做生意的时候常有人能想办法让他们进城。”

说完,她掩嘴打了个哈欠,转身表示她要回水仙宅去睡觉了。水廊上一盆盆清缸荷花在月下开得婀娜,他笑追着:“别去!你哥哥还在那边楼里和夏娘子说话呢——”

郑锦文其实是和夏家兄妹一起赏月说话,但这也是难得机会相亲不是?

“你有事?”

她可不上当。止步转头,以扇掩面斜眼看着他,狡猾的笑着,“你忙成那样。”又用眉尖指了指河房外从城外营帐驶来的两三只小兵船,为了搭城外斋宫三千厢军在轮班连夜赶工,他的人隔上一两个时辰就来禀告差事,

“你这样忙,你没事也没空来找我说话了。怎么你和郑锦文商量了,他不答应?”

“……并没有。”他确实有事,但看她的脸色他决定还是不要提,“我只探了探口风没和他正经提,想先和你商量这事。”

但看着她就不愿意他还是闭嘴了。

她眨巴着眼完全不追问。他暗骂着太狡猾,难怪任俊说她算计到死。

他顾不上这些事,最要紧说了让她开心的消息:“公主的病应该能冶好了。太上皇就看不上我做驸马了。”

“真的?多亏你娘能挑中了赵慧儿了。没有她进宫这事可办不成。”

她果然欢喜地夸赞着。他瞅着她慢慢道:“我就奇怪你什么时候看中赵慧儿的?在她身上下了大本钱知道她要进宫?”

“因为你。”她肃然回答,“你来明州城你们又订亲,我们家要巴结你我才看中了她。”她低眉后嫣然一笑,手执团扇半掩羞容,“本来没想到能遇上你……”

“……”果然一看就是在扯谎吧?他叹气心想着。还是郑锦文方才说得对:“不成。不成。”他方才在二楼拐角把头摇得货郎鼓似的,一口拒绝,

“不是我们家要争,是她自己看中了那个位置闹着非要进宫,你不信你自己和她提。我知道,你是想她别进宫,也别和范文存争内库官!但那是绝不可能。她背着我为了这事在林御医身上下了多少本钱,要不是有退职回家的这位老御医她最后绝不可能挑中了赵慧儿。”

“还有,赵若愚那边你得小心些。”郑大公子暗示了一句,“他太精,他是绝不支持我二妹进宫,但是支持我二妹争这个内库官的。”

什么玩意?赵若愚不就是盼着她进宫得内库官,好让他在东宫面前更得脸?“喔,我听说汪娘子要拜你们家郑老爷做干女儿?”

郑锦文一听脸色也不太好,只能道:

“早先说好的。”

“小心吧。他要是娶了汪云奴,也是你们郑家女婿了。”傅九哧笑想着,很是安慰,多亏郑归音更精不是?所以赵若愚这种人哄不了她。赵若愚不会是他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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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玩了!你要不要去——”她推醒傅九,“在想什么呢?”

他若无其事看着三楼上的女子人影,那边招手叫她来玩拜月射箭不就是尉迟香兰?他小声劝着:“这和参选写答卷不一样。你临时抱佛脚没有用的。小心伤了手。我带你去放灯玩——”

“要你管!”她顿时翻脸,瞪他一眼转身就走。他大笑,还是追上去了,总算也想起了丁良反复地提醒,悄声笑着:“你也不问问秦侯府里的事?”比如刑姨娘之类的……

“问什么?不就是听说了宫里吴太后要立皇后。所以马上就观望了。”

她扭头看他一眼,吐舌头嘲笑着,‘你堂妹秦文瑶,真是聪明得很。我现在倒不担心她了——”

这娘子完全犯不着哄骗三郎,郑抱虎还不值她动这个心思呢。她心想着,至于刑姨娘真要敢让秦文瑶的亲爹戴绿帽,早死在这当家大小姐手上了。

因着她完全没问外面的野女人,他心里不稳妥了。瞟着她,见她提着裙上楼梯,眼神儿兴奋难言脸带酡红叫人心醉,却全是赌徒输急了的神色,嘴里还嚷着:“我来了——”

刚才对着他的时候就无聊得一直打哈欠要回去睡觉?

“小心些。”他一把扶住了她,免得她上楼时踩到了裙子,趁着楼梯上无人的时候替她理着裙摆,拍去轻尘,搂着她笑着,“输了多少?我看你投壶一投一个准,拜月射箭半箭也没有中吧?”

“三贯!我输了三千文了!”她痛心疾首,又拉着他,“你和我一起上去吧。”

“……你觉得可能吗?”他倒欢喜她离不开他,便伸臂揽着她,倚在楼拐里悄悄絮语,他不是不想帮她,一起玩着的时候他也不怕人说闲话。“我大不了把其他公子也约上来赌钱射月,但他们也会掺合帮着妹妹们了。你想想——”

他低头,细吻轻轻地贴在她的唇上。

“……尉迟家的几个公子在榷场那边结交的不是女真人就是契丹人。他们论能耐不如你哥哥,论射箭——是稳赢的。”

“……”

“这些天,有没有想我?”他呢喃着。

“……”月光静静地照在三楼楼梯口,拐角处灰朦朦叫人看不清他们的身影。

楼上的尉迟香兰太煞风景,一路嚷着郑娘子快上来不要输了就溜。她这才从他怀里离开,拍拍羞红滚烫的脸蛋,抿抿唇嗔怪地瞪他一眼,小声:“我走了。”

说罢,抽回了被他轻吻着的素手,勉强镇定地上去了。他倚在窗边黑影中,含笑看着她踏进月色中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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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们的箭射着水盆里倒映的月光,林御医出了清风阁,连夜回德寿宫向太上皇和太后回禀公主的脉案,说的是:“殿下有自家姐妹陪着,心情舒畅,这样再吃几幅药等半年。情形也许会好一些。公主是心病才例假乱了得了女病。等心情好了才能下手再诊女病。”

这话当然是对太后说的,太上皇在夏天里苦夏,住在了最凉爽的翠寒堂就是苏美人的殿上。堂后瀑布砸落,凉幽重重的内殿里掌着灯,他看着精神渐好着两层单衣,苏美人为他加了一件杏红团龙纹薄纱半臂,深知他毕竟是老了。只是拖着日子罢了。

否则太后也不会突然插手立皇后的事。

“陛下——”

内侍从太后殿上回来,太上皇听着内侍转述了点头:“如此就好。赵慧儿——她也是自家的女儿,想来也应该给她个封号才是。让她安心在宫里陪伴我儿。也不至于耽误了她。”

苏美人见太上皇要传旨,她素衣素裙捧上果碟子含笑劝道:“陛下——何苦操心这些?您不是忧心太后待公主太严厉了些。这样的事何不问问太后的心意?”

“说是的。”太上皇到底是疼爱公主。叫人把这话说给了太后,自然也有宫人暗中禀告吴太后,说这是苏美人的主意。

“她……也是被范家教得太聪明了些。”吴太后随意一句,老内人们才知道吴太后眼里根本没把苏美人放在眼里,太后唯一能看高看一眼的也只有原来的清远侯夫人范氏。

苏美人虽然是傅九送进来却不是范夫人教的。她的狗头军师是夏红儿和唐菲菲,幕后指使就是郑归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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