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二娘子输光了零花钱,就差把头钗子也押出去的时候被傅九公子上楼来坚决制止了。

“天快亮了。我们还有事——你快回去睡觉!”他刚和公子们一起趁夜去祭灵回来,为她在几位老将军跟前求了身子康健。和老将军们说了她身世凄凉,从北方回来,今日来这河房和娘子们过中元节。也是为了朝廷大事。

他绝没料到回来就看到她输急了眼。

“不行!继续来!我有钱了——”她眼急手快就要抢他腰上的金三事,他总不可能说这是我的不能拿去赌!只能苦笑着:“喂——你哥哥来了。瞪着你了。”

尉迟香兰笑得喘不上气。其他几位娘子看了一夜的戏居然都兴奋得没睡着。因为开了赌局,娘子们全都算是她的债主,连许文婉也同情着:“就让她再赌一次吧——要不。我把赢的还给她——”

“你个冤大头!让你不要赌自己不会的!”郑大公子回来一看她这样子,接下来八成要坐地赖赌帐了,拖着她就走了。她还在一路嚷着,“我没输,我没输——”

“……”娘子们笑声四起,郑娘子不太适合小赌怡情。她输不起赌品太差了!赌鬼和醉鬼一样不能讲理的。众位娘子都是这样同情着,公子们也笑得跌足,只有傅九公子默默把他的金三事保住了,重新拴在腰上。

她输光了沮丧回家,梳洗后入睡的时候,苏美人起床踏着晨光,奉着太上皇去德寿宫湖畔看景,方在亭中坐下不到半柱香,先听到枝头莺歌宛转,碧波泛起涟漪。曲桥上宫女双双开道,王美人、冯美人都寻过来了。

她们再过来,就有太上皇身边的押班来报,“陛下,太后起驾了。”说话间,中宫凤驾从曲桥上迤逦而来。王美人脸带不屑,冯美人连忙迎了出去,苏氏犯不着去抢冯氏这太后心腹人的好,不紧不慢跟在其后在亭外迎接:“太后——”

“起来罢。”吴太后进到亭中,施礼后坐下与太上皇闲话几句后才笑道:“尚功局已经在议着赵慧儿的品级。她是宗女,秋祭里按例要为宗亲推恩。寿安伯府里送去殿中省的名册子上,有她的名字。”

翠柱重檐里晨风习习。湖面鱼跃鸟飞。太上皇穿着常服束着发冠,这话他一听就明白,点头道:“她爹既然给秦俭安排了后事。映风帮着谋一个封号也是他为人子女的道理。”

大宗正寿安伯府家和先清远侯府关系好,赵一明和傅映风是自小的交情。太上皇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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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赵慧儿来求见公主。”清风阁中,潘玉谨轻声禀告。公主看她一眼点了点头。果然这赵慧儿进见后重提旧事。

“试药?”公主微抬手阻止了薄女官的叱责,她定定地看了赵慧儿半晌,“林御医的药刚送来。你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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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不叫公主去进香。是为了她好。”吴太后坐下陪太上皇说话,“她小小年纪,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兄长病逝。接着潘母妃又病去,难免听了些什么因果报应的事。心事重。否则怎么能叫人特意寻了明受太子陪葬的药师经铜印版出来,再印一份自己读颂?这成什么体统。信佛道也要看缘份。”

太上皇深感有理。

“御妻说得是。林老御医也说她心事重,才得了病。我听说她吃些什么茶就更不好了?”

潘府里进了一幅药茶方子给公主,吃出了毛病这事,宫里没人敢告诉太上皇。便是吴太后也含糊了过去道:“臣妾叫人捡出了几副药材。陛下看看,若是妥当我叫人给公主留着。”

吴太后和太上皇是几十年的夫妻,并肩坐着说话用早膳,底下服侍的王美人、冯美人、苏美人一律都站在亭阶下不敢出声。

太后微抬眼,看到那苏美人依旧是无品承御的打扮侍立着,微微一笑。麻老内人得了太后的示意,出殿叫了苏幕绿殿上的殿正过来道:

“让苏美人也不用太谨慎,想见家人的话叫进来多见一次不妨事。也应该让宫外的人知道太上皇对苏家的恩典。”

“是。”

殿正一听转个头就飞报给了夏红儿,夏红儿心思玲珑会意笑着,私下向苏幕绿解说道:“娘娘,这是太后的恩典。叫外人也知道太后的贤德。叫她们准备好大衣服和首饰。娘娘也可以欢喜一日的。”

能按四品的品级见家里人,苏幕绿怎么可能不扬眉吐气?

“郑娘子——恐怕会不高兴?这不就是中了太后计?太后不过是用我做个幌子罢了。”

因为和傅九一样深知郑娘子的脾气不大好,骨子里是个泼妇还会用桂园荔枝故意丢她、惹急了还能在马车里和她打架。所以苏美人还有一丝清醒。

在翠寒堂里召了夏红儿商量,夏红儿跟着她久了,知道她只求富贵一时没有什么远志,但却佩服她该拎得清的时候特别拎得清。

“娘娘放心,郑娘子现在和娘娘家里交好呢。她不会说什么的。”

夏红儿在宫中从不觉得无聊因为这其中总有小小的乐趣。

苏幕绿想了想,点头道:“对。郑娘子只会肚子里骂我爱慕虚荣是个傻瓜。但是——”她和夏红儿笑视一眼后,便随意瘫坐在内殿条榻上,慵懒笑着,‘随她骂,反正我也听不到。”

夏红儿忍笑上前为她捶腿,今日有太后在她当然是站久了,苏娘娘哧哧笑着:“郑娘子,她还不是天天胆小如鼠害怕被抄家?害怕郑大公子又出了什么岔子叫全家又出事?害怕他们家三郎一言不合又做了贼!到时候她想做妾做妃帮家里一把,都未呢有我这机会——!”

她苏幕绿进宫嫁给老头子,就是为了这做妃为嫔的风光。

“太后她——果然就是要插手立皇后的事了?才待宫嫔们这般宽和,争这个贤名?”胆小如鼠的郑归音在河房里玩了一晚,午后起床梳妆时听得这消息。

碧窗外撒了水正阴凉,姜力媳妇差来的心腹婆子禀告着:“是,姑娘。苏美人从德寿宫叫人悄悄递到铺子里的消息。”

这算是按提前说好的规矩,有事知会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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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心里有个数。”夏红儿使着双捶,慢慢敲打着,“太上皇这回召林御医回来。表面上是为了公主的病。实则上——”

“我知道,太上皇的病拖不过一年了。”苏才人含笑,若无其事,“但谁又说得准。郑娘子敢来参选,又让我推了王承御出去重新得宠受封,傅大人心里早有数也没拦着她干这些事。不就是因为她想进宫但不想侍奉太上皇?你让傅大人放心。”

夏红儿笑着抬头看她:“娘娘——”

“你和傅大人说,尽管交给我,有我在还能叫郑娘子争了宠?那就是笑话!论起我们在泉州城做娘子时的闺声才名。她可是拍马都追不上我的!”

“……”听说娘娘你和郑娘子曾经还有过要一起离家出走去瓦子里合伙做生意的交情,这一看果然就是性情有几分相同吧?夏红儿暗暗想着——都这样不着调,喜欢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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