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良弯腰退出去的时候,远远瞧着了郑娘子摇着扇子欢欢喜喜的模样,春风抚面一脸天真。

他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公子喜欢的人从没有变过。侬娘子和郑娘子那怕是性情完全不一样,出身也不一样。但都是骨子里又单纯又天真。

他想着,也不知道这一回会吵成什么样?公子像是光顾着想办法对付郑娘子吵架出气,没管淑妃娘娘的事了?

连他都觉得宫里的事风云突变了,公子却没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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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瑞珠宫里,唐老妈妈劝着淑妃,“娘娘怎么不和九公子提提。他可是选女的采花使。论起这回参选他和秀王世孙都能在选女的事里说上话。我听说那边张娘娘已经去和郑家打招呼了——”

“不需如此。”淑妃小睡醒过来脸上发亮,容颜娇艳,今日看上去竟然比少女时还要绝色美艳,她倚在榻扶手边,“本宫自卸下宫务以来,这些日子夜不能寐,唯恐官家只爱张淑真的文采英华,唯恐他……厌倦我了……”

“娘娘——”唐老宫正不由得心疼。

“妈妈不用安慰我。张淑真如今的圣宠名至实归。尚功局那一伙子人恐怕吃了她的大亏了——教坊司被裁撤的人流落在瓦子里唱出曲子来,骂她是妖姬误国。这些我做不来。”

她摇头无奈,伸出手,让唐妈妈用帕子替她渥了渥有些浮肿的玉白十指,艰难扶着肚子又坐起了些,“我自知才干和文才不及她。她又比我小了三岁。自然是比我年轻美貌……”

“娘娘想太多了。宫里年轻的美人多了。官家又宠了几个?连老奴都知道,官家在女色上不乱来的。再者,不是咱们家和张家那样的出身,也根本入不了官家的龙眼。”

“确实,是本宫多虑了——”她掩唇笑着,眼神朦胧映照着珠帘中的光彩,那光彩环绕着都是她回忆深处中与官家初相遇时的情景,“如今太后下旨叫那谢氏进宫。我就明白。她不过就是本宫的影子罢了。”

宫妃里因骑射而圣宠不衰的,唯有她一人。

“官家心里的人还是本宫——这连太后也明白呢。”淑妃安心地喃语着,渐渐在凤榻凉榻中又睡着了,“他心里有我这孩儿就好了……”

唐老宫正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却悄悄抹了老泪,为了怀个孩子还要前思后想唯恐一步踏错。这能比张娘娘整顿宫务容易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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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当然不着急。”

张娘娘在英雪殿中冷笑着,“她还盼着谢氏进宫来分一分宠,免得我占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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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娘娘要封德妃?“

郑归音得到的消息极快,尚功局里有人议了四妃之一的品级给张娘娘,驼院那边张大公子大喜过望,连忙叫人递了消息到郑家。

“四妃之一未必是好事。也许就到此为止了。”她回了房叫重新换身衣裳,只为了今晚去见傅九问问淑妃的打算。京城里为立皇后的事人人都在议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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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谢氏女年轻漂亮那又如何?”

傅九被丁良追问得烦了,在衙门里一边翻看帐册子一边骂他,“辛承御比淑妃大姐姐年轻了十年了!能比吗?这辈子都不可能!”

“那……那……万一张娘娘叫郑娘子去欺负谢氏女,那可怎么办?”

丁良总算聪明了一回,居然叫他猜到了,“公子,你可不能去劝郑娘子!郑娘子这人——”

他不敢说了,但傅九岂会不知道?

“她小心眼我能不明白?我犯得着去说,她就是那种欺软怕硬,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见得弱的就踩,就得强的就躲!谢娘子她靠太后一举就进了第三轮,郑娘子为了进第三轮可是费尽了苦心又是献曲又是要做公主府女官,这谢娘子没和她一样辛苦熬上去,她饶得了她——?”他禁不住大笑起来。

“……”丁良听得目瞪口呆,公子你看上个这样的娘子,你当真的吗?

郑归音一面盯在镜子上暗赞着自己真美貌,谢娘子就是个走后门的怎么能和她比?!她一面还虚伪地和丫头们说着,“宫里美貌的多了。不算什么。淑妃主持了十年宫务这点还想不明白?谢娘子进来正好分一分张娘娘的宠。未必就能做皇后。”

逢紫会意点头,她知道以前两位皇后,就连先郭皇后都是选封了郡夫人再封贵妃之后再升为皇后的。

“这中间说长几年,说短也有半年。还从没有一跃而蹴。”她在镜子看自己的美貌终于看够了,才转身来挑衣裳,“淑妃她不急,她和官家是十多年的情份又怀有龙胎。她马上就要生了——”

等淑妃的生下孩子做了月子,谢氏女恐怕才能进宫。

“如果傅九非要去宣州城,我也去!”她突然就嚷着,把丫头们都吓了一跳,走进来的郑大公子都板脸骂:“胡说!”

她嘻嘻笑着,从妆盒里取了那只他给的并蒂粉玉兰的金叶银钗子对着镜子看,又笑着:“去给大公子准备果子盘。把脆桃子切片,冰镇了来——”

这吃食在暑天里听着就要人心情大爽,他坐下来瞟一眼她手中那支宫制短钗子,见着果盘子送到他跟前,她走过来用钗子叉了一块自己吃了。郑锦文笑着,“滋味如何?”

“冷暖自知了。”她笑语。他见她明白张娘娘的用意,就放了心。

“行了,咱们走吧——”他起身。

“吃些果子再走。”她叉块果子给他,坐一边正经说着,“再说,我去榷场的主意不行?去去也没关系的。你不是说那边生意做得很大?”

“我都宁可你参选呢!榷场在边营军州里,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打起来!”郑大公子坐下来,咬着果子撩起二郎腿瞪她,“看你这一时一个主意。还不如早点回泉州城!免得惹事!”

她一时间都忘记了种种安排就是为了接近庆王妃,说服庆王一家子去泉州城帮着开海。她寻思着,因为傅九对她这样好,她也许可以好好练骑射,两个月后也去宣州城。

她可以去榷场。想到这里她就央着:“你看我反正也要练练,谢娘子不是很擅长骑射?我总不能输?”

“做梦呢你——!骑射可临时抱不了佛脚。”郑大公子催着她赶紧出门,吹吹风可以清醒一下。没料着兄妹俩刚出房子到了廊上,就有婆子跑过来禀告:

“大公子,知府衙门里的吴知府差人来请,应该是燕国公夫人的案子。”

他一听,也顾不上教训妹妹了转身就下廊出门。

“早点回来——”她追了两步,嚷着叫他别耽误了今晚出门又叹,“他这样着急上火的忙着。是为了张娘娘还是为了张文宪呢?总不可能是为了燕国公夫人吧?”

郑大公子的心事太难猜,她觉得谁做他的老婆真是倒了一辈子的大霉。也许夏娘子不是这样想?

“太热,怕汗沾了衣裳,咱们去船上坐着吧。”她早早就坐到了码头的家船上等着,手里摇着扇子,嘴里和丫头们说话,心里悄悄想着:傅九要去金国那一面拜祭父亲她也可以跟着去。她认得路的。她不放心他一个人去。

傅九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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