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换了一身新衣裳,听着丁诚道:“公子,前面宗亲们在接旨接祭品。来宣旨的是官家近身的班直御卫,听说是带器械的御卫。”

“知道了。”

宫中带器械的班直,就是戏文俗话里的带刀侍卫。但近身的就不一样了。就算是李贺这样的枢密府三公子出身的禁卫,也没这个资格在宫家寝宫近身带刀。

他匆匆出了房间,丁诚依旧留下。陈武、齐安见得大人脚步匆匆,这回可是半点不奇怪。实在因为小学士陪着郑娘子和秦娘子,这事太不靠谱。他们可是亲眼所见,亲耳听到。方才秦娘子还没到,大人和郑娘子在东面的寺径上赏景,枫叶深红,范小学士时不时和她说话:“你真的不嫉妒公主?”

这话是应该问的吗?

陈武觉得他要是郑娘子,听了这话准得跳起来发脾气。好在郑娘子和小学士当真是棋逢对手。叫他看了一场好戏。

“我为什么要嫉妒?”她翻白眼,以扇掩唇也小小声,“傅九很喜欢公主。我不能太得罪她。”最后一句她故意说得高了声,非要叫傅九听到叹气。

原来你是这样的人!范小学士的脸都扭扁了,用眼睛向傅九示意:是谁说她不愿意做妾是大醋坛子的?

“这是两回事。”她嫌他笨。

“我可没说过我喜欢公主。”傅九觉得不能不插话了。

“我知道呢。”她丢个眼色,体贴地表示她不会当真,他对公主爱慕之情她能领会。长公主毕竟是太上皇唯一的子嗣,“我也是很仰慕长公主的。”

“喂!”傅九得担心她来真的。一路上范小学士笑得全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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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娘子很是仰慕的嘉国长公主从清风阁走出,坐凤辇去向了选德殿。

这边厢,贾内人她已经向张昭仪禀告过了。为了赵慧儿订了蕃家被郑家包庇的事,长公主必要去求官家作主。

郑娘子可得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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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这是要去何处?”长公主在辇中说话时,正看到了赵慎下朝回宫,除了太监和内人们,官家还召了亲近臣子陪着在宫道上徐徐踱步,

看着方向又是走向了宫中最高处胭脂高廊。

“停下。”长公主下辇有意上去请见,却发现有陌生年轻外臣跟在赵慎身边。

“那是谁?看品级不是学士院的伴驾学士。”枫林叶影间,她下辇后微微惊异,问着刚回宫的大潘氏,“那不是范小学士?”

平常官家最宠爱的范文存那可是正经翰林学士,就算别号青荷公子在宫城里的时候却是一身鲜亮绯红官服,时常与他的人物一般耀花了宫人们的双眼。

如今那外臣虽然同是年轻男子,在秋光秋色的宫墙景致中,他的姿容俊逸不逊于范文存,但他的袍服是六品的青色,公主难免疑惑:

“吏员?”

官家有心情召一名青袍小吏员到选德殿伴驾说话?公主不明所以,大潘刚从范宰相府见过傅九回来,认出了这名外臣男子,轻声道:“殿下,是郑大人。张宰相推荐的户部主事。张相公告老后,官家调他做了太府寺主事。”

“郑娘子的兄长?”公主微一沉吟后反问。

“正是。”

公主在看郑大人,郑锦文的眼角余光同样瞟到了百步外和秋日丹枫一样炫美的金铜顶公主凤辇,在初红的叶影下,他像是看好一位凤钗华裙的美人。

那就是二妹这几天时不时和他提起的长公主?

郑二姑娘最近在念着公主比念着傅九还多,一个劲让兄长设法:“长公主还是被禁足了!赵慧儿说,太后有旨让她不用去德寿宫请安。”

这是赵慧儿从宫里递出来的消息,她听说后就愁着,“这事可不成!公主不能向太上皇请安,那就更不能参加选女试。这要坏了我的事。”

“得了。你是觉得公主太闹腾。结果中了太后的计让谢娘子出了头。现在公主不闹腾了,你又觉得公主还有用,巴不得傅九能扶她一把让她牵制太后。但你又怕傅九被公主迷倒?”

身为兄长,他太清楚二妹的心思。二妹被说中了只能叹气:“公主一定会找傅九商量这事。她还能找谁?宫里真正出力支持官家北伐,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傅九,一个就是长公主吧。”

“你不支持官家?”他笑着。

“我们家得先自保吧,抄家的时候还顾得上别人?”她诧异瞠目,“哥哥你不是这样想的?长公主这样的人也少见了。咱们家和公主怎么能比?”

想着家里二妹的担心,他难免寻思着要仔细看看公主生成什么样的国色天香,叫她天天担心傅九会移情别恋。

但他又怀疑自己看错了。因为他如今低头弯腰,谨慎跟在了官家身后,实在没那个狗胆盯着远外的美人看。

也许那凤辇边的长公主只是他腰酸背痛脑子糊涂的幻想呢。

洪老档多精明,察觉到了他走神,微哼一声,他立时警醒不再看长公主。洪老档瞥了眼这位年轻的郑大人,上回陛见后这位郑大人就得旨一人兼了三名太府寺主事的差,管了京城的商税、杂料场和内外库房。

权势不小。

但这郑家人是经过事的,还算是心里有数,郑锦文这些日子还是和往常一样不时到他的私宅里来吃酒拉家常,连郑二娘子跟着张夫人来过一回后,就半点不见外瞅着他回来就一定过来拜见,早就和他叹过:

“陛下天恩,但我哥哥这差事不好当。老爹必是知道的,京城内外十七八个库房早就分在了衙门各部和殿中省。分开打理,各有各有库官。我哥哥就是个空架子。商税有临安府衙、禁军巡火铺子、临安治下各县衙门、皇城司好几个衙门分开收取,他仍然插不上手。唯一可以用还是他的旧货杂料场。”

“你们家还不得意!?”他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也趁醉对这位娘子明着指点,“再如何,他一个没经科举为官的年轻小子,按律得熬上七八年,年年考评为上才能参加吏员铨考向上升做主官,熬上十年能参加锁厅试正式转为六品能上朝参文官。他呢?”

洪老档在家里一边吃着人家送来的新酒,数着人家送来的宝货黄金一边笑,“和公侯府门第比是不如,和你们家三年前还在牢里比?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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