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徐迟说这夹缬衣裳一出来,明州城的选女看着傅大人的妹妹们穿了。个个都在打听都羡慕久矣,没有不愿意的……”她嘻嘻笑,拍着他的马屁,“他听了就不出声了。果然是觉得傅大人可靠。”

“就说了这一点?没威胁别的?”他睨了她一眼,像是早把她的花花肠子看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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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迟出了行人庵,快马先没有去回宫找邰太监商量。反倒是去了隆福记的铺面。他匆匆进内,老掌柜的连忙请了他登楼进雅间内舍坐,寻了二东主来:“徐老爷,二东主正巧在。”

隆福主的二东主亿文白也是唇红齿白好年轻相貌,一听徐迟突然来了寻他要见,他喜上心头跺脚:“不旺我如此待他!”他三步并成两步上了楼,就嚷着,“小迟。我正得了一个玉蝈蝈笼这当口放在家里。你必喜欢。好精巧的玩艺——”

“快关门。”

徐迟不像往常一样疏远冷淡,紧握着他的手把他拉进来就附耳低语一番。亿文白心神摇荡只眼着他露在白单衣外外的一抹颈脖,肌肤洁白透明,梳上结发髻的发尾修剃得清清爽爽,浮出三四脉清浅青筋玉纹,然而突然听到几个字,他顿时也激动起来,不敢置信:“你说是太和宫选女的衣裳让我们家来做?”

“不是——”他暗骂着,要不是这人命好天生是亿大东主的族侄也配和他来商量大事?他只得又重说了一遍,亿文白大喜抚掌:“果然我没听错!郑家和傅大人有关系我以往隐约听过没当真,竟是这样有影的事!?他们两家不应该是对头。”

“别管这些了。太和宫还没定,德寿宫我看是一定了!这郑娘子——好灵气俊俏的模样。只可惜了没记在程府里的名下,是郑家这样的私商出身。”他叹息不已,“早知道我何必刁难他?”

亿文白看他一眼,把绸袍一撩坐下了,瞟眼笑道:“倒是头回听你夸奖女儿家的容貌。这是心有所属了?我以往只以为小迟你一心牵挂的是娘娘殿上的明月,夏挽迟?”

“我这样的人。倒要把这些事当真?挽迟是张娘娘的心腹,我结好她不应该。你尽胡闹作甚?”他皱眉。亿文白就笑了,斜飞眼角觑他:“你说我是作甚?”

因着秋风有寒,他一身黄门宦官的衣裳,骑马时脸上吹得有些透明发白,狭长单眼皮里的双眸也久久盯着他。两人对视了半晌,他避开亿文白殷切的双眼,转头坐正冷哼着:“这门生意我看做得。她们明泉两地的私商女儿都在参选。关系密切。她又能在尚衣局贾内人跟前说上话。这两日我要不是为了邰老爹的吩咐,我哪里会得罪她?”

亿文白年不过二十七八,最爱少年,前几月一见这徐迟就惊为天人,暗慕他不少时日,打听他的喜好以字画和金银玩艺相赠,只忌着他是宫里人不好直接哄骗上手。徐迟暗暗冷笑,早听说这亿二东主在生意场里有好男风的相好,私宅里有壁宠,时不时到西湖上还能玩几个穷船户出身的水灵俊小子,早是个风月场里的老手,他徐迟六岁入宫好好的冰清玉洁的人,哪里又看得上他?只是不好和他翻脸暂且虚与委婉罢了。

他沉吟着,挑指揭了茶盖,雾气弥漫,他皱眉嫌烫叫人赶紧送了一盏温凉的来,亿文白连忙抢过去叫人替他张罗。他接过温茶几口饮尽。老掌柜亲自进来送茶,退出时暗道着徐班头这是遇上什么事了?如此焦虑不安?

“这样的话……”二东主只贪爱美色,又记着大生意,全没注意徐迟的异常,心想着太和宫选女的衣裳给家里做这才是真正的脸面,家里老爷子才会觉得是好买卖。他就犹豫着,“还是和邰老爷商量后再决定?”

“来不及!我劝你一句——邰老爹快要退职告老了。这郑娘子进宫做女官一定要在娘娘跟前办外差的。你心里掂量掂量。”徐迟清冷的黑眸扫过来,压低了声音。

“这是怎么说的,怎么就要告老?!”亿文白顿时色变,“他熬到如今这个位置又有张娘娘在,怎么着也能再升两个品级。再干十年才是。上月他大寿我们家老爷子可是——”他们家可是送份厚厚的礼单就为了这十年开个吉兆好头!

原来隆福记亿家也被隐瞒得死紧,徐迟本来对邰太监的暗恨只余了七分,还有三分却是兔死狐悲的叹息,他伸手掸去宦官服上不存在的轻尘,起身告辞:“我原也不知道。只今日隐约从这位郑娘子嘴里听了些许风声。才明白他急着和你们家做一笔是要告老!邰老爹连我都没提。自然不会告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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亿文白慌头慌脑回家中报信。京城里因着教坊司的裁撤,教坊女伎人们散入各公侯府邸和富室百姓家中,不少还与小民成婚。近来宫中时尚渐渐传开。

但凡有些家底的女眷们喜欢在制夹缬衣料时挑选宫中画院的画儿印染。除了明州,各州城的女眷们也开始学着了。行人庵里没有了外人,她又不用重新糊墙,倒有半日空闲和傅九耳鬓厮磨。两人在就殿中私语,直待到了金黄月儿爬上了殿檐。

他拉着她离开挂满经绢的后殿:“小心弄皱了。你自己抄的经印在这上面你也不小心?”

“不仅是我。”她又在献宝,“你看这后殿上有三十来幅白绢经文——除了张娘娘抄写的就是宫里太妃老娘娘在佛前祈福抄奉的,陛下的娘娘们抄的经在那边——”她指了东侧殿边七八幅,“余下其他有脸面、有郡县夫人品级的告老女官们抄的经也有……”

“这是还没办差事早早就讨好她们了?”他笑着抱胸,“还是你想劝着她们也去船务司里参股投钱?”

“说钱好俗。都是为了菩萨呢。”她一脸虔诚的模样,还捏鼻摇手受不了他的铜臭气,他大笑起来,走过来轻轻把她推靠在了殿柱上。他低头覆上去。她双手缠住了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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