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修与尉迟正在楼上。

“商女进宫的不只她郑归音一人。我家的婉如,你家的香兰——”

“你当你有郑锦文和郑抱虎的好命?”尉迟大公子截断不悦。

许文修哑然不解。尉迟大公子哼了哼,招了招叫自己的小厮呈过来两盏茶汤,他揭盖轻吹吃了两口去了去酒,这才沉声道:

“郑家这两兄弟是出众,但他们是贼人出身!一个学文不能科举,一个习武也只是县衙两班衙役的下九流,偏偏命好还有个平宁侯府里出来的二妹跟着收拾残局!郑家不就盼着她出头?但咱们可没这样坐享其成的命——!”

他居然也没办法反驳。上回可是尉迟大公子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这几天我替你想过了——”尉迟大公子把茶汤放在了窗台雕木栏上,手指叩着那茶盖上栩栩如生的官窑白瓷牡丹富贵团花图,指尖抹过了花瓣凹纹,眼睛更盯着他,警告劝着,“你不是长房长子,你争到如今在家里说一不二的地位,你想想容易——?傅大人扶着你起来,让你和郑家联手,你不盼着她进宫得宠就是你糊涂!”

许文修本是听不入耳,听到最后一句忍俊不住笑了出来,叹气:

“我不是没分寸的人。美人我也见得多。我要是丢不开手当初就不会弃她另娶……”

他这一番话可谓真心,尉迟大公子却摇头:“如今的她自然不是三四年前的她。你又起心思我也不奇怪。做生意时无奈要娶官家女做靠山,如今自己为官了靠山也有了,自然想娶个自己喜欢的。”

“……尉迟兄果然知我。”他大喜。

“我知你没有用!你得去和傅九打招呼!”

“……”

他不语,手中折扇子轻推开一条窗缝,看到她和丫头过了街心到了巷子口。他远望着她的身影,只见她面上的薄纱被秋风吹起,可窥得那美人鬓似刀裁,眼若秋水。

他恍惚想起一年过去,当年青梅秋千下的单纯少女又长了一岁容貌更出色。要命的是她处事的手腕也日胜一日了:“我们两家的最近在结亲的事,她像是知道了。”

尉迟大公子一震:“她怎么知道的?”

“……她一直防着我。我身边就应该有郑家的人。”

“……”尉迟大公子咬牙,那神情就是太倒霉了看你得罪了她还要连累我!

“我约好了和她见一面。”

“喂——”尉迟大公子微有色变,终于直言,“傅九看中她,你心里有数吧?他当初在京城里争女人闹出的事你没听说过,饶不了你的!”

“我明白。但傅大人不是要离开京城了,应该是要放手了?”他有意亲近还得老实在这楼上等着,慢慢道,“我有分寸。美人是美人,但我是怕郑家这三兄妹太厉害了些,以后仗着张娘娘把好处一口吞了。”

尉迟大公子微怔,倒是没料到这一句。

“更何况,傅大人也是郑家的靠山。”他又叹了一句,“我们要和郑家起了争执,傅大人可不会帮我们。”

就凭着她和傅九的旧情,那怕傅大人离开京城另娶,将来她只要开口相求结果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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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紫扶着她进了铺子,才屋内原来这铺子里面看着都是书画。

前面三间房很是宽敞,摆设精致,前后隔着如意纹蓝布门帘。

她不着急找出周娘子是不是这铺子的主人,慢慢看着书画,逢紫就悄声禀告,“就在四楼东厢。像是在看咱们。”

“……自然是许文修了。姜力媳妇不是说尉迟家的人在?最近这两家走得近。”

她在西壁前停下来,细细看着一副关山秋月团扇图。又仰面欣赏一长卷横幅所画的长河落日。不急不忙的模样。

逢紫追随她的眼神,见这两副画无关情爱就不出声。

然而郑二娘子在画前看得太久,久到了许文修离开春辉楼过了街心,从角门进入缓步过来,进店停在了她的身边三步外。

“在等我?”他看她一眼。

她侧头看他,逢紫不敢劝只能去找了掌柜借了茶厢说话,心里却急疯了。

这要是让傅大人知道后果难料不是?

姑娘若真是和许文修相见为何不去姜记果子铺?好歹也是自己的地方能隐瞒住。

书画铺里本来宽大,南面有一个房间备着贵客们赏画写诗。逢紫会办事就借了一用。

“今日我包了春辉楼,那楼后面还有一幢二层小楼。”他趁着丫头不在,低声说着,“何不去那边?”

她理也不理,提裙进了茶厢。

里面空无一人只有铁力木桌椅摆设。正中雕花红木长几上设有青瓷文房四宝与两只鲜花铜瓶。插着的是秋日的百日菊。

格门两扇半垂着青纱帘,房门虚掩。只有逢紫守着。

左平在许文修进来的角门边上站住了。

“归音——”他走进来,反手把门带上。见得她并不回头的背影,他终是没忍住上前几步搂住了她的腰,“我如今为官了——”

很久很久之前,他曾经说过从国子监里出身谋了官位,就提亲来娶她的。

她转身把手一拦,冷淡看他:“你们家和尉迟家的亲事,我劝还是放一放。”

说话间,慢慢推开了他的手,眼带冷笑,“许大人果然今日不同往日。榷场的生意我们家在想尽办法都没能进去。你可是占了便宜!听说你的亲弟弟正在说亲,要娶尉迟家长房里一个庶出女儿吧?”

“……你从哪里听来的?”他一惊。

“亏你还故意叫你的母家和尉迟老三家在说亲事,当成个掩盖。想叫我不注意?除了你弟弟的婚事,尉迟老五正在说亲要娶你的妹妹?”

她一一揭穿,眼中瞪着透亮,“温家就罢了,接着又是尉迟家?你们一口气结了三门亲事。借着这三门亲事,你们下了五条海船的聘礼——”

她没说,但彼此心知肚明,尉迟家娘子们带来的上百间的铺子、茶引子、酒引子、榷货引子无数。

“听说你许家的伙计们直接去了三十个帮着新夫人们看铺子做事,过上五六年不就是学会自己再开店了?”

说到最后,她居然笑了,柔声道,“恭喜许公子,我都恨不得多几个妹妹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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