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公子出了书房,跟着来了内堂,正听到妹妹和丈母娘这番话,他便也琢磨出这个道道。知道二妹和卢四夫人姐妹一场是深知此理。

她前几天去了天地一池春,不是还沮丧修国夫人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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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姐姐没有了生身父亲,我便是多顾着她些,也是应当。”修国夫人是如此说的,“你在船上,我以为是你跟着你爹,不是故意丢下你!”

“你多照着谁,我不管。没顾上我。我是知道的。”

她冷笑回答,六岁的时候她当然就明白亲爹也有自己的新相好,

“我可没说让你不要顾卢四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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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不吭声,见过岳母,又和一家子哥哥嫂子都见了礼,眼睛看到二妹。见她在夏家倒是心情不错的模样。

恰在了这当头,老夫人的四女儿、四女婿,五女儿和女婿来拜,两下里厮见过。四女儿看了亲家姑娘在亲事单子上写的安排,就靠进亲娘怀里撒娇:

“娘亲偏心,怎么我嫁妆里没有铁木力的家私做嫁妆?六妹就有?”

“你这孩子——叫亲家姑娘笑话你——”

夏舅国夫人啐着这孩子,郑二娘子是有些尴尬,本来她最灵牙利齿,一听这事居然就不会说话了。郑大公子心微怔,看了她一眼。

好在内堂上济济一堂,夏家的儿女媳妇女婿们太多,没人看出她的异状,舅夫人就啐她道:“给了你嫁妆,和你几个嫂子的聘礼一样。是你看中你二哥给你嫂子新买一戴金银妆套盒子,非和她说了把你的铁木力家私和她换了一套,给你二侄子的书房里用。还说你大侄子有了一间书房,你二侄子也要一模一样才好。你去查查你的单子,你几个嫂子的聘礼和你五妹的嫁妆,多了铁力木家私哪有你的金银妆盒?你爹和我亲自对的,你们这些嫁妆,全都一样——”

“娘亲生了我们,个个都不一样,偏偏成亲的东西都一样,我打小在老家里穿的衣裳,要不就是哥哥们的。进京城了哥哥们用灰绸子做裤子,娘亲也用灰绸子给我做。我和妹妹们穿着一点也不好看!”

五女儿腼腆地笑,四女儿还嘴啐,撒娇看着夫君,“我嫁到了夫家,才能花花哨哨了一回!想怎么穿怎么穿,娘给我挑女婿是好的。就对我好了这一回!”

四女婿正和岳父说话,含笑看了妻室一眼,郑归音瞧着就羡慕了。人家一看就是夫妻恩爱。接着,她也瞧明白了,果真是这四女儿在娘面前最得宠。其他兄弟姐妹都得靠后。

“你怎么不说我给你大哥做衣裳,你做了两身红,我也给他做两身红?他都不敢出门?”

一屋的子女都在笑。自然岳父就留了女婿们一起用饭:“亲家也在。正好一家子。”

“娘,你看——”四女儿在内堂上等着吃饭,闲着没事又从郑娘子手里借了单子看,转头就和郑归音商量,“郑娘子,别嫌我多嘴。家里几回成亲都看腻了!咱们换个地方采办喜轿围子吧。东门那面新开了一家绣铺。那刺绣和用料,我看过两回真是比我娘挑中的绣坊里要强多了!又多费不了几文。我来给六妹妹出这个钱。”

郑娘子当然不会觉得换个绣围子是大事,刚要点头笑应,什么钱不钱郑家不差这个钱,话到嘴边就被老夫人拦了。

老夫人骂着四女儿:“胡说,不要为难亲家姑娘。”

又和郑归音笑着,

“你别理她,不瞒亲家姑娘,他们兄妹娶媳妇,嫁出去都是我操办。我看中那家做的轿围子,针钱好又喜庆。六儿虽然不是我生的,自然和他们兄妹是一样的。换一家是怎么回事?”

她一听当然就笑着不出声了,老夫人又骂四女儿,“怎么你五妹妹和你一样做媳妇了,回娘家就从不埋怨!”

五女儿抿唇笑,果然就是个文静姑娘。郑娘子看看同样期文的五女婿,开始觉得郑锦文有眼光,找到了一门上好的亲事,联了一门好亲家。

连四姑娘那样自来熟,伸脑袋过来挨着她坐,郑归音也不嫌弃。这夏四娘子看郑家的聘礼单子,又看夏娘子的嫁妆单子,她也只觉得这姑娘有趣。

转眼四女儿又不满意了,问了她两句,转身就找老夫人:“都说娘亲最疼我,我想换个轿围子就不答应,如今我要自己出私房给六妹妹换。娘也不答应!”

四女儿果然就是个事事埋怨的主儿,偏偏生得娇美可爱,两个酒窝儿不言不语都招人爱,连郑娘子都忍不住掩唇笑了起来,听她又撒娇:

“娘——怎么我说我生辰到了,娘也不把皇后姑姑留下来的那副珍珠络子给我?我还想着进宫时戴给昭仪娘娘看呢。珠子又亮又粉的顶得上平常两三颗呢——”

夏老夫人明摆着当成没听到,她哪里罢休,滚进老娘怀里扭着问:“娘,那不是宫里赏的,是皇后姑姑身后留下的私房里说了给娘你的。娘给了我,我带着回夫家又怎么了?我只要那一件成不成?皇后姑姑其他的首饰全给嫂子们和妹妹——”

她一个劲使眼色让少夫人们一起来劝,好早点淘摸到亲娘的私房,少夫人们笑得不行。内堂里,连国舅和公子们都叹气摇头。

四女婿有点不好意思。老岳父倒是请女婿包涵:“好在是在家里,随她罢,她娘自然教她——难为你了。”

“哪里,父亲,她就是思念父母大人,在家里我母亲也最爱她会撒轿,说些玩笑,说岳父母大人生得好女儿,家里说说笑笑才是承欢膝下。”

女婿的话很中听,未来的女婿郑锦文在一边默默学习,岳父大人反是觉得四女婿在家里一定被女儿折磨得不轻,长叹着:“多亏她早早嫁出去了。在家里,你几个舅兄都被她折磨得不轻。看着好东西就没有不要的。只亏她娘在,还能镇服镇服她——”

郑大公子前阵子收丈母娘的诗信催婚时,还没觉得如何,如今就看出来夏国舅夫人太拎得清。

果然她一面摸着四女儿,搂在怀里怎么也爱不够,一面骂:

“等我过了六十不戴,把这一套珠子叫人重新打了,打成七件珠子首饰——给你们一人一件。”

说话间,老夫人眼睛看向几个儿媳妇,少夫人们都笑着谢过婆婆,五女儿也抿唇点头。她又看郑归音,“夏逊的媳妇,还有你嫂子都和他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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