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事,郑老爷果然说起了他以往上京城和傅九的交往:

“我只听张夫人提起宫里的规矩,要陛见除了走通进司、内侍省公公们、禁军军头司这三个衙门。还有一个机会就是出宫时。听说他们天武衙门是亲从官,可以到陛下面前提一声。我就送了厚礼把我的白答子文书递上去。蒙这位傅大人特意见了一面。他倒也客气。说是有位吕内人和张夫人是好友。吕内人在他家里陪着他家老夫人养老呢,没收我的礼就帮着我进见了——”

赵若愚不动声色,果然郑老爷又道:“我想着他是尽个孝心,在他老娘跟前讨个好。我自然就再备了礼送到了老夫人府上。”他看看邓管事,邓管事连忙点头:“小的请教了张夫人,一一办好了。”

其实他问的是二姑娘。二姑娘亲自办的。就是直接送了礼给吕妈妈。又送了一份给温姨娘。再打点了尤妈妈、桂妈妈。范夫人跟前她还不敢送。

郑老爷从不管这些内事,笑呵呵:“但这位傅大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历,我倒还不知道!”

赵公子知道果然就是如此,邓管事只能还是按郑二姑娘贿贿他的话回答了:“不是淑妃的亲弟弟。亲爹没了。到江北大营里争了个军功又在明州水师里呆过,如今在替官家办些差事。”

赵若愚听在耳中,哪里会不知道这是郑老爷喜欢听的话?

郑老爷自己就是军伍襄樊水师出身。

++++++++++

因为祭礼眼看到了,她想新设个女官还是不行,只空得了一个王府女官陪着玩乐说诗词的差使。她只能叹气。在自己房中继续收拾着,把书箱里一叠子书抱出来,皆是她为了参选准备要临时抱佛脚的。

书册一本本垒在了窗前书桌上,还有好些本书封上盖着泉州苏家藏书楼的印章。是她一骨碌抢过来的。

逢紫连忙上前为她摆放文房四宝,看得本本是史书史传、礼学经传、天文星相无所不包。亦有佛道经书。本是书香出身逢紫不由得暗自佩服。

她昨晚还觉得郑娘子打小被养蠢了,今天就觉得她智计在胸。

逢紫忘记了郑大公子一直说过的二妹被人骗习惯了时不时就拎不清,让她跟着处处提醒。因为郑娘子正在侃侃而谈,说得似乎大有道理,听她道:

“如此一来,咱们家也得好好想想,怎么和赵若愚以后相处。依我看,还是全力让大公子出仕熬出个六品以上的清流官,也要让三公子来京城。谋个武职再寻门好亲,三郎一定要娶个高门大户的千金娘子才好……”

她安排着郑抱虎的亲事,眼睛都不眨,安排着自己也是一样,“我呢,也进宫谋个差使帮着家里。否则——否则我们家要么被抄家,要么事事被赵若愚牵着鼻子走。不就是成了宗亲的钱袋子了?”

她拍拍手中的轻尘,在窗前淡笑着,

“我最近才知道,他那爹在江西可不轻省。”

说罢,她取了书桌上一副薄册子。逢紫双手接过,便知八成是丁良悄悄来了报恩寺寻了冯虎,送了这薄册子来。

她仔细一翻,竟然是赵若愚父亲赵从俊在江西为官的帐目?

傅九公子这心机让逢紫也无语了。

“还有咱们家,难道没去江西打听赵老爷?”郑娘子笑着,“他和汪孺人像是颇有往来呢。”

++++++++

等到半夜果然等来了郑锦文。郑大公子被她劝着,去主院里请教后娘张夫人,请教船务司的事,张夫人一让茶,他就不及街地问道:“母亲,陛下这话里的意思——我这船务司的差事是撤了?”

“……”张夫人对于郑大公子前阵子还坚决反对她和郑老爷的亲事,眼下张嘴就叫母亲的脸皮实在也是佩服不已。郑老爷倒是坐在一边满脸欣慰:“大小子就是懂事!不像三郎那混帐——!”

张夫人笑道:“不妨事。那乳香——?”

“已经补运来了。”

“你只管玩你的去。”

+++++++++++

她想了一夜睡不着,大清早就来找郑锦文商量,但郑大公子还是没有回来。逢紫陪笑道:“大公子说老夫人让她出门去玩。随他高兴。”

“……”所以这人连着几夜都不见人影,在瓦子里玩乐吃酒?她暗骂着,一边叫季洪:“去看看怎么还没有回来?是不是身边的小子们和他一样吃醉了倒在路边上了?”

刚吩咐了一句,郑锦文就被家仆们送回来了,早醒得不清人事根本不可能妹妹讲心事,她只能赶紧打发了他去睡觉。

郑老爷又和她提亲事了。

嫣浓看着她苦恼不已,不由就得劝:‘让张夫人劝劝?”

她没出声,逢紫就轻声道:“老爷和张夫人不一样。张夫人在老爷眼里……太聪明了。”

“爹爹觉得我是个笨蛋。一定要有人来照顾我。张夫人却不一样。”她没骨头一样趴着在了书案上,瞅着窗外浓阴的柳叶还有柳叶后深蓝色的天空,在那天空之下就是西湖美景了,“张夫人没有爹爹过了几十年过得可不差。眼前是我们家在求张夫人。不是张夫人非要嫁进我们家。”

嫣浓没忍住嘀咕了一句:‘她没子嗣养送终。”

“她要像吕妈妈那样做个客卿投靠到秀王府或是哪一府公侯府里,自己有个庄子养老送终是容易的。若是久病不起的话——这不论是有子嗣还是无子嗣都一样看运气了。”

两个丫头也听着点头,郑二娘子撑着脸,长长地叹气,“再说了,张夫人不单是聪明。聪明的女子多了。她这样的人才少见呢!想想上回她和爹爹吵架的事——”

“姑娘说得是。”逢紫这时就点头不已。嫣浓却还在懵懂。她笑着站起来,手指轻划过了盛清水的白瓷小笔盂里,

“她为人处事太有分寸。你看她前阵子因为爹爹说了一句分手不中她的意。她翻脸就要毁婚。现在她连我的婚事都不插嘴,都不肯帮我一把。她太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事不能开口。爹爹知道她聪明却感觉不到自己笨,他和张夫人在一起开心着呢——”

逢紫忍着笑,嫣浓叽咕着:“那是,她连皇帝都能哄开心。哄咱们老爷算什么?”

不单逢紫,郑归音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骂她:“少胡说!”

小丫头回了西湖庄子,把这些话都和张夫人说了,张夫人正和吕妈妈说话,也笑道:“这孩子就是机灵。我去插嘴干什么?她岂有摆不平的。更何况这是她一辈子的事。我没有生她也没有养她。我又配去说什么?”

吕妈妈慢条斯理,在婚姻上居然颇有经验:“当闺女,在家里和爹娘都说不通。自己的事拿不了主意。还指望着去夫家里给自己拿主意,还能和丈夫、公公婆婆把话说通?宫里的娘娘们但凡是混出名堂的,我可没见过这样没能耐的——”

“……”张夫人默默露出‘你的要求还是这样高’的表情,“你说的混出名堂是?”

“总得有个四妃之位,一品宫妃?”

“……”

“倒是傅老九,他居然给我送礼让我来找你说说好话。我还是第一回收她的礼。”吕妈妈笑着,张夫人更笑了:“赵若愚今日不同往日,他却放不下大皇子。他当然就得使手段了。”

张家的后妈觉得继女靠自己就能说服郑老爷,她可以闲着没事和好友吃茶歇凉,

郑归音苦苦思索刚想了一个好主意,外面傅九就送东西来了。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
X
关闭
手机客户端
APP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