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颜悦色:“既是挽迟内人的吩咐,我们自然要办好。香料我们这里是尽有的——”

不就是撒几个屋子?她只当是闲得无聊串门子找洪老档聊天好了。

阿大连忙跟随,小内侍看着傻,但该明白的还是明白——眼前这位郑内人和贵人们都熟悉。一看就有门路,对他又不凶还耐心教他做事,他觉得这就是遇上靠谱的上司了。

“内人,那还得去宫外领几个撒香盒子来。小的去?内人歇着——”

“……”她叹了口气叫住了他,“我去。”

掌香器的女官,她认得。那可不好说话。会欺负阿大。她只用眼神如此温柔哄着他。

“内人……”阿大感动不已,“小的一定看好炉子。内人放心!”待她走了,他还在身边说:“小的一定好好办差,听内人的话!”

她满意想着,可以出去玩耍逛逛。正好找掌香器的女官打听打听消息,谁叫尚香司的女官们都是张娘娘的人。都是一伙的。

她这里还在不紧不慢。傅九倒是有了动作。

他在行宫外的天武衙门帐子,打发了人准备回宫向淑妃报信。丁良悄悄还劝止,说了一句:“公子何必让淑妃娘娘担心?要不——这事,公子还是先去和夫人提提?”

丁良悄悄窥着公子,一心是为了公子和范夫人母子俩。上回公子去见范夫人的事,他可是听自己老娘桂妈妈悄悄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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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公子去了殊胜寺向母亲问安,这隔了许多日子,大儿子终于来了。范夫人听得消息,一瞬间都怔住。尤婆子连忙道:“夫人,九公子在外面了——”

“我儿来了?”夫人喜得霍然站起,紧走两步想去接大儿子,但又疑心。还是吕妈妈和尤婆子一起来劝:“夫人,还请如平常一样。否则倒叫九公子以为夫人心里和他生分了。”

“夫人,不过是九公子闹了一回别扭。骨肉情份还是一样。”

“……什么骨肉之情!他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亲娘——!?”范夫人转头就坐下,屋里案上为大儿子成亲的帐也不理了,含泪骂着,“什么话也不说。不知是我得罪了他九公子,还是谁叫他堵心!就去了衙门里住。我叫人去接他。他又说是要备考,要去北洋池别宅里静静读书。旬日不见音信!太上皇每隔五天还能见见陛下来请安,我呢?我这是生了个儿子——?生了个前世的冤家——!”

“夫人……”身边的旧人都在劝,好说歹说,范夫人不肯出去:“和他说!我不敢劳动他傅大人来探——!我人还好。没死呢,不劳他想着!”

尤婆子早就出去,在阶下埋怨他:

“公子心里有不高兴,和夫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夫人哪一件事不是为了公子你?你有心上人,夫人就天天忙着替你准备聘礼。你说要分家单住,夫人再伤心,也找了人四处给你看宅子。自家的私蓄都备着想给公子置个体面的小园林。就怕你那心上人家富贵眼,以为公子你没有人依靠,公子想想——”

“是儿子的错。烦妈妈去向母亲禀告,母亲若是生气,儿子也没有怨言,但儿了离开京城前怕是再见不到母亲一面了。”

他在阶下跪着,“求母亲见儿子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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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夫人哪里会和儿子生多久的气。

见过了一回大儿子,疼爱还不够。又心酸他没有生父依靠,范夫人还想着把说亲事、置宅子的事和他提提,哄他高兴。然而傅九的心意早定,此来是为了和母亲作别。

“什么?宣州城——?”范夫人骇然。这才知道他一定要去宣州城,已经报了转官试,要转职宣州漕司的监官。她手中的帐本子一落,废落落在了膝裙。她怔着眼,半张着唇已经是说不出话来了。

原来,映风这孩子和她想的半点不一样?

“映风,你……你不是想重新准备科举?你不是为了那郑家的娘子?”

范夫人本来以为,大儿子在北洋池别宅里备考,是因为那郑娘子如今有了张德妃做靠山。以后说亲的事越来越不易,儿子总算要上进了,好好考个进士了。若是如此,儿子要分家改姓重新姓秦,她也是愿意的。

“怎么回事。是不是那郑娘子劝你的?”

“儿子的事,郑娘子不知道也不欢喜。她——”

他苦笑着,抬眼看着母亲因为忧心而苍老的面容,心中酸涩,但还是先把郑二娘子在老娘跟前撇清了,“她不喜欢儿子做车夫官。嫌弃这差事比内廷辛苦,不如茶盐官有油水。还远不及京官清贵。再者——宣州城离边关太近,她嫌不安全。”

范夫人这时就不觉得郑娘子商家女没见识了,急怒着:“她说的半句没错!你的见识难道还不如她?这样误了前程,身家性命也当儿戏,你将来的亲事要如何——?”

范夫人再三和他说,张德妃要用郑家,“张德妃的性子多疑固执。必定也要给她联一门亲!又为了皇后位,恐怕就是从宗亲里挑。你想想,会是谁?”

八成就是赵若愚了。

“……儿子这事只和母亲商量。”他跪下磕了头,郑娘子非要去德寿宫的心思是张德妃也改不了,“望母亲应允。日后就让二弟在母亲跟前尽孝了——”

“……”

范夫人在殊胜寺这些日子又病了。

亲事也没心去准备操持。窗外的花儿耷拉着,被秋风吹得萧瑟起来。范夫人榻上挣扎着半坐起,只不肯叫外面知道,更不能让城里的丈夫傅四老爷知道。她依旧住在殊胜寺。尤婆子想去叫九公子来。她亦是摇头:

“你们——不要叫他知道了。”她让尤婆子这些旧人闭嘴,不能把她生病的事告诉儿子的乳母桂妈妈。

傅九却是明白母亲的心,但他也跪在母亲跟前说了:“父亲的死。都说是为了北伐。儿子多年就一直想着。这事蹊跷。父亲的性子应该是战死在沙场上。怎么混在小兵里被一起当俘虏抓了。如今外人借了长公主的口来挑拨,想叫儿子以为是母亲害了父亲。儿子是必不信的。但儿子要去查清——!请母亲让儿子尽这份心。”

“便是要查清,何不好好考一回进士,如赵若愚那样去江北也是好的!”

“进士考至少三年。中与不中都是难说。选官试儿子却是一定能得这个差事。更何况赵若愚去江北的事,母亲也看到了——”他和范夫人对视,不需他说,范夫人便知道赵若愚此去江北,凶多吉少倒也罢了。最要紧是人人盯着。

“母亲连爵位也不肯让儿子要。更何况是进士?”

这一回母子相见过后,范夫人没留着他。她靠在床上,面带病气,哭着:“我知道他心里疑我。我费了无数的心血。不要爵位了想保住他。他以为我不是和他一条心,我生了他,我倒是他们父子的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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