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公子和傅九一样,担心二妹翻脸太快太吓人,但他更怕二妹蠢得不行。一旦傅九移情别恋,她还和三四年前一样哭着闹着去做妾。

否则他和卢一冰、钱二娘子同行去太子陵是为了何事?

他催马和卢一冰并行,回头一瞟。钱二娘子坐着牛车,棕檐覆盖着的车厢,开着格窗。

钱家里兄长都没有品级,父亲钱老爷也是捐的官。最要紧她是真才女,所以行事坐车时并没有郑二娘子的模样。那可是初进京城就敢坐马车和傅九抢道的嚣张。

这牛车洁净,漆灰色的窗格子,镶着一副圆形雪白云母为饰,云母上是她自己写一手飞白书法。极是雅致。行在路上,偶然遇到书生或是公子们,皆会多看两眼这牛车。暗猜着车中佳人如何?郑大公子觉得如果是他,自然少了不一番遐想。

“你们的亲事,不是我不答应,是傅九不答应。”他含笑提醒,卢一冰难免愕然。

“大公子,这——”钱二娘子大惊,“傅大人岂会有此意?”她已经有些战粟,心里想着莫非郑娘子也知道,便担忧看向了卢向冰,卢向冰不比她聪明,却毕竟是世家子。他不在私商圈子里便脑子明白,就道:“傅大人若是有意,在明州城就连人带嫁妆已经收进府了。”

郑大公子大笑了起来:“没错!”又看钱娘子,“你不用和我二妹说,这事她肯定不知道。”

钱二娘子惊异着:“可是——”

“怎么了?”

“可是郑娘子警告她了。让她不要和她抢傅九——”她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这几天郑娘子在行宫里也私下里遇到她一回,突然提醒过:“若是因为卢一冰负心而恼恨了,千万不要冲我来。”

“……”她那时完全没有听懂。

+++++++++++++++++++++++++

钱二娘子在几天后,终于亲眼看到了卢一冰和小观音。哭了一回。郑娘子躲到了的秋庑里来问傅九,傅九笑着:“别和我闹了,我娘不是向你们家求亲,你自己决定罢。”

“什么?”她一呆。小心翼翼,“你的意思呢——?”

他瞅了她半晌,在榻上坐直了,叹气:“我们相识也快一年了。我听你的意思。”

“……”好为难。不能让她(他)觉得自己没情意,万一发脾气要分手那可怎么办?互相揣测对方心思的两人,听到了外面有公子们在踢鞠蹴,踢来踢去就是不落地。惹起一阵阵的喊声和笑声。

他看着她的神色,见她还算是镇定,他终于就敢开口:“归音,亲事缓一缓——”这话还没有说完呢,她的眼神就开始鬼鬼祟祟了。一脸的怀疑又变成:你刚才和钱二娘子是不是情投意和,私订终身了?

“……”他赶紧闭嘴。

|郑二娘子心思多。因为卢一冰负心,钱二娘子就伤心就乱抢人。万一看中傅九呢?她和邓裹儿在家里斗过,一直有这个防备。

但如今在水仙宅的庑屋里,她瞅瞅傅九,她仍是贤良淑德,体贴着:“傅九你就算是喜欢钱二娘子,这一定是因为我现在做女官。时不时在宫里和你见面。你是为了防备流言和龙青衣那样的小人,是不是——?”

“你这话。在行宫里和我说过了?”

他一听就好笑,她故意来报复。早就有了疑心了吧——?

+++++++++++++++++++++++++++++++++++

青城行宫里,送别了卢举文,她转个头,匆匆而行,完全没打算听他解释。

转眼甩掉了傅九先进了青城行宫的小棚子门,傅九一怔,算着时辰打算等着她出来再和她说清,她突然又回头,立在花圃边柔和而笑福了一福:“不需在意。我自是信你。”

“……”他立在当场。不明白她居然就这样放过了。

送着她在青幔间的身影,拐三拐七的去了。过了半晌,他仰头看看天色,朗朗青天。再看看地下,青城行宫的地面也是用重车压过的平整地,倒映着无数的火把光芒。他疑惑着回头看看丁诚,丁诚欣慰着,九公子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用这样信任请教的眼光看他了。他委婉着:“小的——”

他挑挑眉。

“是。下官揣测——”他对郑娘子亦是刮目相看。终于觉得她像是平宁侯府的血脉出身,堪配公子,但也不是因为她如此大度不吃醋,丁诚遗憾地提醒公子,“郑娘子自是心中恼怒。但眼下是换香的时候了——”

傅九默默看着丁诚,终于明白郑归音为什么如此好说话——她忙着去上工没闲功夫。

++++++++++++++++

“宣——”

行宫内殿里,陛下召见东宫与太子妃,她亲眼看到东宫一身礼服,再仔细问了阿大,她知道半个时辰内香炉不会有问题,这才敢微拭了额头冷汁。却又小声叫着阿大,跟着她到前殿一处接一处处仔细打理香炉。

庆王与庆王妃也在侯着。阿大又把香灰落到了炉外,她|顿时又想起了阿大这小黄门真是太笨了。是不是傅九故意坑她。

她不能这样忍。

“郑内人。”她听得这声音,回头便看到了大小潘,还有进到外殿来的长公主。

陛下把几位皇子和长公主都唤来了。应该是出了事。但她那时没办法多想,因为单是掏炉灰和看香料,就很累了。

“赵若愚赵大人是不回来了?”

“下官并不知情。”她只能这样回答。面对大潘女官。

“打理香料的女官不好做。张娘娘没教过你?”小潘趁机就嘲笑、

“……”她哼了哼。没理会。刚才傅九同样这样笑过她。

进宫做女官,她提前有了品级,从此后就尊贵精致。粗活累话反正有黄门院的小黄门们干?她本来有这样的幻想。

但这两天,她挽着袖子开了炉,从上品松灰里把死炭挖出来,重新再烧埋一块红红的活炭进炉心。炉灰四面还要用铜长筷插六孔透气。

而后再垫一块薄透云母片。云母片上再放几片乳香。

她就知道这活不容易。在家中玩香时用的是巴掌大的小香炉,雕金缕银。或是窗前床脚摆着的物什。皆是上品瓷、玉、铜炉类的闺房之物。能有多大多沉?里面的松灰能有多少?

如今她却要管二十几处的大香炉,分给她的小黄门又不顶用。她万万没料到还没进宫,就开始和穷人家丫头一样掏炉灰了。

倒叫她苦中作乐,得意起来多亏她打小在北边天天要干活不是?

反正傅九官品比她高,在斋宫工地上做监官时也是灰头土脸,经常叫她看到的。这样想想,她就不觉得倒霉透了设个临时掌香料的女官职是自讨苦吃。

所以小潘怎么说,她都当没听到。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
X
关闭
手机客户端
APP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