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公子背着二妹,悄悄安慰赵若愚,什么不着急。汪娘子只是一时伤心自己的身世所以才要出家,但必定是不可能的。

“是我负了云奴娘子……”赵若愚苦笑,“慈儿倒也罢了。云奴她的身世贤兄妹还不知道。”

不就是赵秉义的义女?所以你以前不愿意娶她?这阵子看她病了就想明白了,但她又不要你了。郑二娘子偷听了几句,心里这样想着。又觉得他们家大公子一点也不通。回家就问他:“汪娘子恐怕是要借着出家进宫呢!”

郑大公子哧之以鼻:“流言不要相信。她不能出家的。”

“我亲眼见的怎么是流言!”

“如果出了家。她这一步走错了!你记住,不要学她。你便是糊涂想出家了,也得记住。不可和她一样连出家也没得个成算——!”

这话是郑娘子当时就听明白了。

但夏娘子没有听明白。宫外,郑锦文正值休沐假期,得了张文宪的贴子,邀请他过府吃个秋宴。

他和张文宪是一天就要见二三回的。没料到居然如此慎重其事。

他翻看着贴子,月蓝底墨字。用了张文宪的私章。秋宴是琴晏。然而落款却是张文宪携内子汤少夫人。

他赶紧收拾一番,靓衣银冠,犀带乌靴,腰间只恨不能挂玉挂上七八枚。太多了像暴发户。他叫上了小厮和丫头备了两张有来历的古琴,骑马过府,果然就见得花轩水阁里早有客人。

来的不只是他一人。还有夏逊兄妹。

“郑兄也要高升了——”张文宪把他叫来,不是自己的意思是汤少夫人的心思,少夫人和夏家夫妻想的更多。她忧心,郑大公子立了谋报的功又风传着要复船条司的职,眼看到官升三级难免人的心就不一样了。

“他不是那样的人——”

“夫君,可记得纳妾之事?他或许不是但情势易变。”汤少夫人一提说起了上回赵若愚家给郑锦文送小妾的事,张文宪一想也觉得防人之心不可无。无风不起浪,便点头叫人发贴子,叹了口气:“你说得没错。他是个风流性子。”

这郑家的大公子是相府的门客,汤少夫人清楚他的底细。听得丈夫这样说,都不由得暗暗想:那郑锦文还和你是情敌呢,你为了燕国公夫人在家里天天排挤他,居然就忘记了?

汤少夫人有涵养,不和夫君吵,郑锦文自觉得是一个清白正经人,订了亲就绝没有了什么纳妾不纳妾的心思,自然愿意一来就围着夏娘子献殷勤。

难免就大家议论起了赵若愚被抛弃的事。

夏娘子同情赵若愚,郑大公子马上附合道:“说的正是。别说她是做女道士,便是剃头当个尼姑子,也得吃饭穿衣是不是?也得和方外的施主往来是不是?也得找个师傅给讲经书是不是?如果能得个道官,僧官的封诰,她也算是立了一番事业是不是?”

“……”

夏娘子呆了半晌没听明白。毕竟是年轻少了经练。汤少夫人笑着和她解说着。

郑大公子难免就想起了二妹,郑二娘子听这话一听是听明白了。但还是眨巴着眼,反驳迟疑着,“我在灵隐地进香的时候,听说他们寺里出了名的济公和尚。他是一个又破又脏的乞丐和尚……”

“对!人家就算是想把他打晕了拍花子,送到缀锦阁里当小相公,还赚他臭!嫌他脏!”

“……”

她目瞪口呆后一脸不以为然。他当然知道缀锦阁不是妓院更不是暗门子。但这话还是要说清:

“你记住!我们家是归正人。我们又是从泉州古来流放之地而来的私商。你就算是要出家也要想个妥当法子。我教你——把你的嫁妆来贿赂我——”

这是绝不可能的!她拍桌而起,怒目而视表明了做人的底线:出家可以,要嫁妆不给。

“……看你扣索成这样,我教你罢——”

郑大公子指点着二妹,如何借着出家来闹一次离家出走。

“汪娘子不就是和汪孺人这养母吵一回,她是养女,和你一样不敢离家出走。不就得用这个法子?”

“……”她呆了半晌,竟然都没办法驳。

“明白了?你贿赂我。我帮着你找老爷子点头,由我在家里建个家观送你去出家。过了几年大家习惯了。你再去自己喜欢的道观。否则你是咱们家的养女,突然出家别人要措你脊梁骨的。”

“汪云奴是……”

“她还是个家奴出身!如今去什么好观、好道场,全是靠了汪孺人这个姓,靠汪孺人嫁的赵家!任她自己是什么?”

“……”

“这娘子,空有做生意的本事不去好好干。多花些心思她还能好好利用汪孺人那数不完的人脉呢。她就一门心思想着出家?真是做梦了——!”

郑大公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铀钢,又摸摸二妹的头,问着她是不是更有自信了。

“……?”她茫然。郑大公子耐心解释,毕竟汪云奴没有他这样贴心的好哥哥,没有好哥哥教她做人的道理和办事的成算:“你放心,越往后,她越比不上你。除非她嫁给赵若愚呢。赵若愚还能教教她——”

“……那是。赵若愚也不会交许文修的这样的朋友。”她哧笑。

“……喂!”郑大公子怒了,“又拿旧把柄!”

她翻了个大白眼表示这事要记一辈子,转身就走。他还在后面嚷着:

“你记住了——!少学汪云奴这样的人。不要和她说话,不和和她玩。免得变笨。”

“……”她打小就被这样的傻瓜哥哥教导居然还没有变笨,真是她天生太聪明了。

总之,郑大公子的意思是,若是汪孺人有别的儿女倒也罢了。但汪孺人只有她一个。是她的家主又是她的养母。

家主无儿无女,家奴养女竟然去出家?便是出家也没有她立身之地!

“除非她敢做个乞丐婆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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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宫中侍奉张妃,陪张娘娘说话,听得张妃果然说起了此意。

她便觑得汪云奴脸色越来越白,再看看难堪的程婉仪。她叹着,善良聪明机灵如她竟然插不上话。

程婉仪凭什么引汪云奴进宫做女道士,还不是因为汪孺人的关系?所以,连她还怀疑这是母女串通好的呢!

按说,汪云奴不肯嫁给赵若愚为妾,这实在是叫她不敢相信。

汪云奴到底是个聪明人,她先低头以示恭敬,张妃便看到她那道冠上架着道牌,刻着上清派三字,书法飘逸。郑归音见她镇定下来,倒也打起精神要好好听。若是说得好了,她就回去告诉郑锦文嘲笑他。汪云奴打了道喏轻声道:

“回禀娘娘,贫道在泉州并未入宫观。”

“哦?”

“泉州宗妇中有孀居者是本族长辈,还有一位长辈是老女儿不嫁。朝廷准她们入道。她们在家中修仙与家母毗伶,贫道从小便以长辈奉之。由她们教授《黄庭经》。如今亦有十余年。随母到京城后才正式入道。”

汪云奴的资历很浅。但她是宗亲养女这便不一样了。

张娘娘含笑颔首。郑二娘子无聊在廊边摘了一枝银桂花叶,心想:汪孺人事事算到了。道教教派不一而。偏偏叫养女入了上清派。这上清教《黄庭经》的来历连她也是说听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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