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张道陵之后，天下道教衰微，原本的道派也四分五裂，传到今日，也只剩南方正一教与北方全真教。
正一教大小支派众多，虽以龙虎山为首，但还是大致维持着龙虎山，茅山与阁皂山这三山坐大的局势。
阁皂山入世不深，远没有龙虎山和茅山那样的世俗影响力，却没有想到，阁皂山做得更狠，直接渗入了国家内部之中，暗暗做了这么多事。
阁皂山如今已是道教观景圣地，每日都不断有香客上来参观礼拜，林霖当然不会傻到和那些游客一起上山，而是默默走向了后山的小路上。
若是不论此行的目的，这后山的景致倒的确是怡人，毕竟是道家仙山，和凡家的景象自然是大不相同。
林霖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胸中的郁气都排解了不少。他才走了几步，就叫两个小道童跑下了山来，对林霖道：“请问是林霖施主吗？”
林霖看了他们一眼，眼中金光一闪，就见那两个道童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身体一阵抽搐，竟化成了两具骷髅，寸寸粉碎落在地上。
林霖看也没看他们，只是冷笑一声，道：“派两个小鬼过来，这就是阁皂山的待客之道吗？”
山上传来了脚步声，林霖提步向前走去，没过多远，就看见一个穿着厚重衣物的老妇走了下来。
那老妇似乎有相当大的年纪了，走路时一晃一晃，似乎是不太能够走得稳，而且每走几步路，就会停下来咳嗽好几声。
那老妇走到了林霖的面前，冷笑道：“你这个小鬼，竟然还真的敢来。”
林霖轻笑一声，反问她说：“我为什么不敢来？”
老妇脸色发冷，道：“当年的小兔崽子，如今倒也有点骨气了。”
林霖看着她，面如冰霜，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六年之前，在南海边的那个晚上。
对于当时的林霖来说，眼前的老妇是不可战胜的存在，被她抢走了裳月的魂魄，根本就毫无反手之力。
可现如今的林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能够任人宰割的林霖了，因为他同时肩负着姜阳和林霖的宿命，既然他活着，就不能白白活着。
老妇闷哼一声，手中掐出一道法决，单手一伸，取出五张道符。
符咒无火自燃，老妇一声大喝，将手中的符纸掷出。
五张符纸化作五道金光，从她手中喷射而出，化为五名金甲天将，将林霖团团围住。
林霖冷笑道：“你们的道法动辄向天借力，有损天德，难怪自张道陵之后，天下再没有人修成正果。”
林霖这一句，竟让老妇发起怒来，喝道：“你这黄口小儿懂什么，还敢妄论天德！”
其实林霖这一句话，已然是戳中了老妇的痛处。张道陵之后，道教衰落，其实很大的原因都是再没有人可以修成正果，连他们自己都修不成正果，又怎么让世人信服呢。
更何况是像她这般年迈的修道之人，虽然能力异于常人，但天道终不可违，人力有尽时，他们的天年已尽，若是不能踏出最后那一步，最后也只能是尘归尘，土归土。
老妇一声怒吼，双指疾伸，就见那五名金甲天将齐齐举起来手中的长刀利斧，向着林霖劈去。
林霖却丝毫不显得慌乱，眼中金光一闪，身前那金甲天将已经爆裂开来，林霖双手一张，一条浑身浴火的飞龙从他胸口升起，盘绕着他的身体冉冉升起。
火焰四处喷射，那些金甲天将凡是接近的，都被火焰逼退，林霖单手一张，火焰喷出，将那余下的四名金甲天将都烧成焦炭。
林霖收起了飞龙，一步步向那老妇走去，他身上的威压全部施展开来，老妇竟然被他步步逼退。
林霖缓缓开口，道：“你是拦不住我的。”
老妇瞪大眼睛看着他，眼神中又是惶恐又是吃惊，张大嘴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霖轻笑一声，道：“你不是我是黄毛小子吗？又何必这么问我。”
林霖缓缓走向老妇，老妇步步后退，竟然被路上的山石绊倒，一跤摔倒在了路边。
林霖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就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他缓缓地压下了手，那老妇一声惊呼，整个身体都陷进了土地之中，他又一合手，那个深洞就又合拢起来。
老妇被埋进了土里，但一切却像是没有发生一样。
林霖又缓步而上，走了不远，又停下了脚步，叹息道：“聂老，出来吧。”
一棵松球之后，老者慢慢走出，拦在了林霖的面前，聂老的脸上倍感苍老，一脸悲哀地看着林霖。
林霖看着他，问：“聂老，你是来拦我的吗？”
聂老惨笑道：“我虽知拦不住你，但你既然要覆灭阁皂山，我身为阁皂山弟子，也不能失节。”
林霖低下了头，一脸的悲伤，黯然道：“真的必须如此吗？”
聂老点了点头，林霖双眼猛的一张，两边的山石全部炸裂开来，四处飞溅。
聂老连连退了两步，却还是拦在了路上，林霖露出如此大的威势，自然是吓了他一大跳，但那心中既然坚守着守卫阁皂山之心，就自然步步都不肯退让。
林霖道：“既然聂老不愿意让开的话，请出手吧。”
聂老摇了摇头，说：“我自知不知道你的对手，即使出招也没什么用，你杀了我之后，尽可上山。”
林霖冷笑一声，问：“聂老是决定要和阁皂山共存亡了吗？”
聂老点头道：“我三岁上山，五岁学道，如今已经八十余年，既是阁皂山门人，又怎么能眼看山门危亡，而我却置身之外呢？”
林霖缓缓升起了手，聂老也闭上了眼睛，似乎是打算对林霖的出手不进行反抗。
林霖将手举了起来，却久久没有动，他本来是想救人，却为什么，救人之前却还要害人。
他没有害人之念，却非要行害人之事，莫非这就是人生的无奈。
林霖闭上了眼睛，手掌忽然紧紧地攥了起来，或许为了得到一些东西，都必须舍弃另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