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贵妃见景筠提起箐妃,眸光深沉,景筠不着痕迹将元贵妃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禁问道:“娘娘可是乏了?”

元贵妃挥退了旁人,这才拉过景筠的手轻声道:“适才本宫与你说皇后膝下有了承瑀,那你又可知箐妃当年也是有过孩子的?”

箐妃也怀过孕?这应当是景筠万万没想到的。

见景筠愣住了,元贵妃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缓缓道:“本宫还记得那是启朝二年箐妃刚入宫,皇上登基不久需要巩固朝政,便又纳了安箐为妃。那时候的箐妃光彩照人,整个皇宫望去便只有她的雪萃宫是一片欢声笑语,也正因如此皇上对她也是颇为宠爱。没过多久太医便查出她怀有身孕,那几日雪萃宫人来人往的可没停过。许是箐妃出生高贵,又得皇上宠爱碍着了别人的路,那年冬天,箐妃的孩子便没了。”

元贵妃接过慧灵递过的羊奶喝了一小口,擦了擦嘴,续道:“箐妃的孩子本可以平安降生,可偏偏有人不愿,收买了产婆,让那孩子活生生地闷死在了母体之中。”

若是滑胎小产景筠怕是尚能接受,毕竟这等腌臜之事在皇宫多了去,可是让胎儿闷死在腹中,也着实太过狠毒了。

“箐妃生下了死胎,却也伤了根本,太医诊脉说她此生怕是无法再怀上孩子了。皇上下旨彻查此事,可那产婆寻了个由头,出了雪萃宫就被人发现溺死在了湖中,死无对证。皇上下旨将雪萃宫宫人全部杖毙。虽说此事便就此过去,可箐妃多少还是变了,本宫有事去看她会发现她坐在床边发呆,见了承珣会小声说若是她的孩子还在必定也与承珣差不多大了。”

天色在极尽的明亮之后,渐渐黯淡了下来,日落西沉,于天边绚染出一片锦绣,犹如一匹最为华丽名贵的绸缎,让人恨不能据为己有。从宫里出来,夜色在朦朦胧胧中降临,细雨一直下着。

“你个小贱人,勾引我儿子不说还让他替你赎身?老娘告诉你,我儿子可是皇上亲封的中书侍郎,就你一个青楼女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景筠本打算小憩一会,马车外吵闹声传了进来,她睁开朦胧的睡眼,掀开帘子问是发生了何事。

薛浩凌看了看道:“回禀王妃,似是谁的母亲在骂一女子,周围围了许多人,我们的马车现今走不了,不若换一条路走?”

景筠望过去看了看,春风一度?她听临玥说过那是京都最大最有名的青楼,里面的女子却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许是现在怀了孕很是无聊,便下了马车去看热闹。

薛浩凌不敢阻止,只好朝藏在暗中的暗卫打了手势,让他们注意周边情况,自己小心护着景筠。

景筠在薛浩凌的保护下,顺通无阻的站到了最前面,那骂人的妇人衣着华丽,言语间却是藏不住的粗鄙,而那被骂的女子容貌姣好,气若幽兰,一袭粉衣立在一旁,脸色煞白,却又无动于衷,好像被骂的人不是她一般。

那妇人喋喋不休继续骂道:“实话告诉你,我早就为我儿子安排好了婚事,正是齐侍郎之女,而你想要嫁入我杨家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你若真要嫁,那也只能给我儿媳妇端茶送水。”说着眼底还充满了不屑之意。

倒是站在女子身边穿着黛青色衣裳说完女子,样貌虽不抵女子柔美,却如朵带刺的玫瑰般娇媚,只见她嗤笑道:“笑话,你儿子想娶静姝也不看看我们同不同意。还有,是你儿子哭着嚷着要静姝嫁给他的,要替静姝赎身,可不是我们静姝让他赎身的,你要怪要骂也应该是对你儿子才是。没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便来骂静姝,果真是乡下妇人。”

那妇人气的指着女子的手不停地颤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静姝拉着女子的手轻声道:“漫语,莫要说了。”

妇人冷静了一会,又骂道:“那也定是你这个狐狸精勾引我儿子,我儿子从不进青楼的,定是你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引他不说,还想毁了他的前途,你怎可这般歹毒啊。”说着说着便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也不顾还下着小雨,地上也有了雨水,更不顾周遭的指点。

一个穿着似是老鸨样子的人走了出来,打圆场道:“杨夫人,你也莫要闹了,都下雨了,快回去吧。”

漫语不顾静姝的阻拦,向前走了一步,冷语道:“静姝勾引他?呸,若不是他贪图美色又岂会到春风一度里面来,说到底还是杨庭他自己不够自律,有你这样蛮不讲理的婆婆,就是杨庭拿大把的银子来也无法替静姝赎身。”

那杨夫人依旧不依不饶,坐在地上哭声较之刚才更大了。

半响,一个男子行色匆匆穿过人群打着伞涌了进去,看了眼坐在地上喊天哭地地妇人无奈地叫了声娘,妇人见了男子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指着静姝道:“说,今日你是要这个狐媚子还是要你娘我。”

未等杨庭做回答,漫语已道:“杨庭,我本以为你是个值得静姝托付的好男人,不承想你居然有这样的娘。一来便对静姝说了好些难听的话,你还是快将你娘带走吧。”

杨庭为难的一边看了眼自己殷切看着自己的娘,一边又看向静姝,静姝站立在一旁,眸光平淡如水。似是下定了决心,杨庭将他娘扶了起来,看着静姝,带着一丝愧疚,认真道:“对不起静姝,我怕是要违约了。”转身离去。

一场戏的主角都走了,再加上雨越下越大,周围的人也渐渐散了。

薛浩凌在景筠身边恭敬道:“王妃,这雨下大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王爷怕是要等着急了。”景筠点了点头。

在离去时景筠回过头看了眼还站在门口的女子,而她也正看着自己,未曾多想景筠便回过头上了马车。

无问收到静姝被谩骂的消息也及时去了春风一度,漫语正给静姝掖好被子,见他来了小声道:“刚刚让人熬了姜水让她喝下,你放心她没事。”

无问呆滞地点了点头,漫语思索一了会,才道:“我今日见到了公孙景筠,她走时回头看了眼我,应该没认出我。”

无问没说话,漫语眉间一蹙,用力咬着下唇,许久吐出一句话来,“可要告诉她温言”

话没说完无问却是懂了,眸光微沉,道:“我们好不容易寻到他,再者他如今也都失忆了,告诉她又如何。就让温言过自己的日子吧。”

夜色,沉沉若魅,除了风还是风,瞧不见一丝星光月色,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屋内却是一片宁静。

启朝五年三月二十日,景筠从善化寺祈福完回王府,路上被人伏击。

温言与景筠曾一同拜师学医,景筠更是称之他为一声师兄,景筠到京都后不久,温言也到了京都。那日他收到景筠发出的求救信号,立马赶了过去,却不曾想那一日却成了彼此间见的最后一面。

一群黑衣人顿时从竹林中现身,为首的黑衣人低着嗓音,“没想到传闻中的玉箫公子也在,只是今日之事与玉箫公子无关,还请公子快快离去。”

温言冷笑了一声,“离去?你们若不离去,我又怎会离去。”

黑衣人似是没想到温言与景筠相识,顿了顿,“拿人钱财自然要替别人做事。不过既然公子都这样说了,那就休怪在下不客气了。”

一顿厮杀便已开始,景筠武功虽不高,但在用毒上却是高手,不多时黑衣人便已毒死了好几个。为首的黑衣人也没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的定安王妃居然如此厉害,也不顾忌了,直接让人杀了上来。北暮染虽派了北家军的人护送景筠,可那出钱想要杀景筠的人也是下了功夫,请的这些杀手武功不赖。一时间,所有人都加入了这场混战中。

倒下的黑衣人越来越多,为首的黑衣人吹了口哨,顿时又出现许多黑衣人,景筠他们明显处于下风。

薛浩凌见这样下去说不准景筠也会受伤,届时北暮染定不会饶过他们。他移到景筠身边,“王妃,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如王妃您与玉箫公子先走,这里由属下们断后。”景筠的衣裙上也染了鲜血,这样下去的确容易耗尽体力,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对方还有多少人。

景筠点点头,“烦请薛统领你带着寻双还有一部分北家军向右走,我与师兄阿夏和剩下的北家军向另一个方向走。”薛浩凌还想说什么,景筠已厉声打断他,“听我的,出了事我负责。”

不知道为何薛浩凌从景筠身上看见了北暮染的身影,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对景筠的尊重,他点了点头,带着寻双先行离开。

逃出竹林后,追来的黑衣人不多,都已被温言杀掉。一路疾行,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半山腰上的悬崖边上。虽说只是半山腰,但是京都一带的山却着实不低,往悬崖下望去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云海,下面什么也看不见。

温言小心翼翼地扶着阿夏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景筠便在附近找一些能止血的草药。

景筠找来了草药,用石头磨碎后,慢慢掀开阿夏的衣袖,只见里面的血迹早已干涸,景筠小心地将草药敷在阿夏的手臂上。景筠看了眼温言,温言朝她摇了摇头,“我没事,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景筠点了点头,便将草药递给了其他的北家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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