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奇“哐”一声将刀支在地上,答道:“没听说过。”

刘嫣然转过头狠狠地瞪着宋奇,只见那汉子满脸大胡子,凶神恶煞十分骇人,于是调转视线去看坐在长凳上的人,待看清那人是谁便愣住了。

淳王?淳王怎么把她绑来了?是在太师府惊鸿一瞥倾心于她了吗?

刘嫣然情不自禁的红了脸,淳王见状终于想起来在哪见过她了,当即十分厌恶地看了她一眼。

刘嫣然施施然从地上爬起来,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又是一脸的含羞带却,提着裙子迎着淳王的视线挪了几步,竟一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宋奇看的胡子直抖,重重的在地上磕了几下刀,怒道:“老实点儿!爷的刀可不长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刘嫣然觉得自己很困,明明这个时候应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可自己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她心中忿恨又着急,刚想张嘴解释却又是一个哈欠。

淳王挑眉看着刘嫣然一脸困倦哈欠连天,忽然想到了采薇的话,嘴角的笑意渐渐浮现,他站起身朝刘嫣然走去,挑起刘嫣然的下巴居高临下道:“时辰不早了,确实应该安歇了。”

刘嫣然闻言眼睛一亮,强忍着哈欠身子一歪就要倒进淳王的怀里,没想到淳王一个闪身站到了门口,含笑道:“宋奇,送刘小姐回去,可千万不能让人打扰了刘小姐的美梦,”言罢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若问盛京城有什么热闹可看,绝对是大盛著名神断张恪张大人办案。八年前张恪还在盛京时那奇案一桩接着一桩,每逢他开衙问案,府台周围便是人山人海。

到不是说现在的盛京府台康如海不办案,只是他为人处事中规中矩,一有什么难事能拖则拖,不能拖就上报,从未办过一件轰动盛京的大案。不过这也不怪他,要怪就怪张恪做的太好了,临走之前把敢犯事儿能犯事儿的人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只是这盛京城的日子一无聊,就无聊了八年,茶余饭后除了八卦八卦哪个豪门贵府出了什么桃花事,就是议论宁王有多没正调了。

不过,十月初五这一日成功打破了盛京城八年的平静,新任宗正寺卿张恪一道任就不负全城期待接了一桩大案,宗正寺的一队差役正在慎王府拿人。

崇光坊的街道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一位圆脸桃花眼的蓝衣少年正在人群中叫卖着花生瓜子和糖粘。

“怎么来慎王府抓人了?抓的谁啊?”一个长得不错却有点胖的汉子问道。

“你还不知道呢?哎呦喂,这张大人啊真是厉害,一回来就办了这么件大案!”另一个下巴上满是胡茬的汉子拢着袖子感叹着。

“也不知道抓的谁啊?这慎王府能犯什么事儿啊!”

胡茬汉子神秘一笑,道:“说出来吓死你,抓的是慎王妃!”

胖汉子声音高的都变了调,不可置信道:“慎王妃?怎么抓上慎王妃了?”

周围众人闻言都看了过来,胖汉子忙捂住了嘴。

“你小点儿声!这案子还没公审呢你喊什么?”胡茬汉子嗔怪道:“我隔壁邻居张婶子二弟家的小舅子胡铨不是在宗正寺厨房做饭么,听那些差役讲的,慎王妃杀人了!”

胖汉子一脸震惊,眼里却闪着兴奋地光芒道:“杀谁了?你快说说!”

“初一那天在太师寿宴上,安宁郡主中了毒,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也是在初三一早,原本去太师府祝寿的左丞刘家的六小姐被人发现七窍流血死在马车里了,和安宁郡主中的一样的毒!啧,那惨状,据说把发现六小姐的小丫头都给吓死了!”

“天爷啊!”胖汉子胖胖的手捂着嘴道:“刘家那个六小姐不是被贼人掳走失踪了么?怎么死在马车里了?”

胡茬汉子道:“谁知道了,反正是中毒死了。”

二人身旁一个青壮汉子凑近道:“这事我也知道,我二哥是太师府马房的马倌,初二那日回家就说安宁郡主中了毒,刘家六小姐在回左丞府的路上失踪了,没想到就这么死了,我二哥说那六小姐长得,啧啧,那胸脯那腰肢,走起路来屁股扭得带劲儿!”

一个妇人回头啐了一口道:“呸呸呸!人都死了还被你们惦记!”

青壮汉子笑道:“周嫂子急什么,我就是说说嘛!”言罢又向胖汉子和胡茬汉子道:“我二哥说,一开始谁也不知道是中毒呢,好像是安宁郡主不舒服就到后院歇着去了,第二天还没醒才觉得不对劲儿,侧妃娘娘去济世堂请了一位文大夫过去,才知道安宁郡主是中了毒了,好在文大夫妙手回春把郡主救了回来,不过太师气的把祖传的青花瓷笔洗给摔了个稀巴烂!”

胖汉子道:“那青花瓷可贵着呢!”

胡茬汉子用胳膊肘怼了胖汉子一下道:“你怎么想到青花瓷去了?说案子呢!”

“对对对,完了呢?”胖汉子一拍脑门,傻笑着继续等着青壮汉子说下去。

“太师就进宫去了呀,跟圣上请旨让咱们那位宗正寺卿张大人调查,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太师寿宴上给安宁郡主下毒。然后你猜怎么着?”

胖汉子和胡茬汉子一起道:“怎么着?”就连前头的妇人也竖着耳朵听着,青壮汉子十分得意道:“抓着个小丫头,就是她在众目睽睽下打着侧妃娘娘的幌子把郡主的酒换成了毒酒!”

“呵!”众人吸了口气。

青壮汉子更加得意,继续道:“你们猜谁指使的?”

胖汉子忙接口道:“谁?”

胡茬汉子拍了下胖汉子的脑门道:“你傻的不成?方才都说宗正寺来拿慎王妃,那肯定是慎王妃下的毒喽!”

“哦!对哦!”胖汉子恍然大悟道。

青壮汉子有些扫兴的撇了撇嘴,转身拉住从人群里钻过来的圆脸少年,摸出两个铜板扔进那少年的竹篮里道:“来包瓜子!”

圆脸少年笑容顿时灿烂起来,爽快了包了瓜子递了过来。

“你们是在聊臭呸,是在聊郡主中毒的事儿呢?”圆脸少年笑吟吟的,一张小脸白里透红,看的青壮汉子有些闪神,瓜子差一点洒在地上。

胖汉子点点头道:“是呀,你也知道?”

圆脸少年仰起头道:“我卖瓜子的,什么不知道?方才已经把事情听得差不多了!你们就不好奇那个刘家的婆娘呸,刘家的六小姐是怎么死的?”

胖汉子想起方才胡茬汉子的话,道:“说是和郡主中了一样的毒!这慎王妃够狠的啊,亲妹妹都下得去手!”

胡茬汉子道:“亲什么呀,六小姐庶出的,根本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谁知道有什么深仇大恨!七窍流血啊!”

圆脸少年撇撇嘴道:“哪来什么深仇大恨,我方才在前面跟差役大哥打听过了,”他说着踮起脚朝门口一个一脸凶相的差役努了努嘴,继续道:“大哥说,郡主那个毒啊,得一个投毒,一个用香料催毒才行,下毒的是那个被抓的丫头,催毒的,就是那个六小姐!”

“天爷啊!”胖汉子打了个寒颤,“六小姐这是把自己给催死了?”

胡茬汉子愣了愣,“这我倒没听说”

“还都能让你听说了?你以为你谁啊?宗正寺卿啊?”青壮汉子边磕瓜子边斜眼讥讽道。

“懒得理你,”胡茬汉子白了他一眼,朝圆脸少年道:“小哥你接着说。”

“说什么?”

“这慎王妃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郡主下毒?还搭进去一个庶妹?我听说慎王爷可把安宁郡主当眼珠子呢,等他回来了还不得气死?”

“气死?杀了她都有可能!”圆脸少年意味深长道。

胖汉子震惊道:“不至于吧?郡主不是没事了吗?难道王爷跟刘六小姐有事儿?”

“说你傻你还真傻,”胡茬汉子嫌弃道:“王爷钟情李王妃人人皆知,那刘六小姐别说赶不上李王妃的脚丫子,就连侧妃娘娘她都比不过,王爷能看上她?”

“那刘王妃怎么向自己的妹妹下毒手?除了争夫君还能有什么?”胖汉子十分不解。

“陈大哥,你是不是最近在茶楼听说书的听多了?”青壮汉子难的跟胡茬汉子站在一边,将瓜子递给胡茬汉子道:“别理他,榆木脑袋。”

“若说是争夫,她给郡主下毒做什么?郡主可是王爷的亲生女儿。”胡茬汉子看着圆脸少年,“小哥,你方才还听到什么了?”

圆脸少年翻了翻眼皮,思索半晌,示意三个汉子凑过来,小声嘀咕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可不要说出去啊!”

三个汉子齐齐点头。

圆脸少年似乎很满意三人的态度,把心一横道:“我有个相好的在慎王府里伺候,她跟我说啊”

“说什么?”

“当年李王妃是被人在催产汤里下了药才血崩而亡的,下药的人,就是如今的刘王妃!”

“我的天爷啊!”三个汉子异口同声震惊道。

与慎王府外的热闹不同,太师府里一片祥和。

万安堂里老太师正捧着本《齐物志》看着,张晚筳趴在他对面咬着嘴唇十分不甘心的抄着书;宁寿堂里吴氏和关氏正逗弄着叶氏怀里的小坪之;怀远堂里张慎和张怡下着棋,院子里张圳之正拉着张圻之比剑法,腰带都被张圻之挑断了还死活不认输;芳菲堂里张垣之正目光温柔如水的为英娘画眉。

而原本是张晚筳独住的芙蓉堂里,卓暮云正捏着鼻子,在张侧妃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将一碗苦的惊人的药一饮而尽,文廷玉拢着手站在一旁笑的如沐春风。

张侧妃接过一滴不剩的药碗扔到文廷玉怀里,拍开伸手要糖的卓暮云,不悦道:“笑什么?好笑吗?”

文廷玉连忙收起笑容抿紧了嘴。

“你们一个个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张侧妃仍旧没消气,就算是就除了刘怜心,她的气也没减分毫,太冒险了!以身试毒这丫头是不是疯了?阿蓁怎么生出胆子这么大的孩子?

卓暮云见状忙扑过来抱住张侧妃的胳膊,将她拉到床上坐下,朝文廷玉使了个你先出去的眼色,然后将毛茸茸的脑袋靠在张侧妃的怀里,任凭张侧妃推她,仍旧死死的抱着不撒手。

“辛姨,我错了!您别生了,我再也不敢了!”

张侧妃闻言身子一下僵住,从前这孩子都叫她娘娘,这是第一次叫她辛姨,到底是阿蓁的女儿,就算疏远也只是一时而已。

她心疼的抱住卓暮云,喃喃道:“以后不许这样了,知道吗?你母妃在天有灵知道了该多担心啊!”

想到娘,卓暮云眼眶一下红了,含泪抬起脸笑道:“揪出了刘怜心,母妃会高兴的。”

张侧妃摇头道:“终归是太冒险了,你还小,这毒万一把身子伤了,以后怎么办?”

“有师兄和济世堂白老先生在呢,不会有事的。”

张侧妃闻言颇为不满道:“文家小子怎么也不懂事?你这么胡来,他竟一点没拦着!简直是胡闹!还有传风,大半夜的在王府飞檐走壁,差点被护卫用箭射死,全都胡闹!”

“师兄们也是好心帮我嘛,辛姨,别生气了好吗?等父王和哥哥回来指不定怎么收拾我呢,您可怜可怜您的小云儿吧!”

“他们敢!”张侧妃紧紧地搂着卓暮云,动作轻柔地拍着她的背,道:“王爷不会收拾你的,他只会提着剑给刘怜心来个万箭穿心。”

卓暮云坐起身,郑重道:“千万不能让他这么做,揪出刘怜心不过是个开始,不能让她死了。”

张侧妃点头道:“放心,你三舅舅知道怎么做事。”言罢忽然一脸笑意,轻声道:“你说,等他知道了谢竹安的真面目,会是什么表情呢?”

“要不要请个画师躲在一旁,把父王的表情画下来给您做生辰贺礼呀?”卓暮云调皮地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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