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从魔域离开时,已是暮色四合,发现修真界恰巧也是细雨绵绵,山河朦胧。

挑灯抵达宣玄宗时,众人身上带着潮湿气,谢星尘走上前,跟守山门的弟子沟通。

守门弟子听完点头,又同谢星尘道了句稍等,然后撑了支竹节小伞,一路小跑着去禀告宗内弟子。

不一会儿,就有宣玄宗掌门的亲传弟子,迎着他们入了宗内。

亲传弟子闻淑玉,剑眉星目,腰间佩戴特制玉佩,举手投足皆是有礼有节,端的是公子有方。

在吩咐好其他弟子,递给清风派弟子伞后,闻淑玉快步走到祁寒之身前,给他安排客房:“祁尊者,这边请。”

祁寒之身份特殊,属于宗门长老级别,暂住的居处,也不会和清风派弟子一起。

“不必了。”

祁寒之拒绝了。

闻淑玉一愣,看了一眼与祁寒之同撑一伞的谢星尘,似乎知道了什么。

他也没多问,只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晚辈就不强求了。”

闻淑玉想起祁寒之等人的来因,面色一下子惭愧了下去,眼睫低垂。

隔着雨幕,他声音有些轻,但却听得分明:“祁尊者远道而来,却是为了我宗那走火入魔的凌千鹤,羞愧至极。”

“多谢祁尊者,至于凌千鹤之事,今夜我定会转告掌门及各位长老,明日会给修真界一个公道的。”

祁寒之似乎笑了,却是讥诮道:“如今凌家已没了威胁,本尊自然相信你们会大公无私。”

谢星尘在旁捏了把冷汗。

祁寒之说话就是能噎死人,一点不给人留面子。

闻淑玉闻言面色一僵,尴尬道了句,“自然。”

早些年凌家权势大,在宣玄宗只手遮天,惯的凌千鹤无法无天,得罪了不少别宗的人,宣玄宗上下都睁着眼睛当瞎子。

祁寒之可还记得先前,凌千鹤来玉仑宗,不知闯下了多少祸端,还撺掇谢星尘去偷灵植。

而凌千鹤最终却一鞭没挨到,全然无恙地回宗了。

宣玄宗虽实力不算最强,但却是出手最大方阔绰的门派,不然不好去堵住那些受害者的悠悠众口。

就连安排给其他宗门弟子暂时居住的客房,都是上好的。

客房内点了好几盏长明灯,琐窗宽敞,床榻舒适,还有张四四方方的八仙桌和四把雕花木椅。

谢星尘褪下外衣,在柔软床榻上滚了个来回,滚完,四仰八叉地躺着。

抬头,见祁寒之还在屋内,他问:“师尊?你不回去睡吗?”

祁寒之坐在雕花木椅上,手里把玩着白瓷茶杯。听到这句话,他指尖轻轻一敲,白瓷茶杯裂开一条狭窄的小缝。

“……”

谢星尘没得到回应,侧着身子,支起下颌,问:“师尊?你什么时候走?弟子就要睡了。”

与“睡了”二字一同响起的是,茶杯碎了的声音。

谢星尘:“……”

他说错话了?

空气凝滞了一瞬,谢星尘猛拍了一下自己脑壳,他怎么就突然蠢了?

祁寒之分明已经拒绝了闻淑玉的招待,没有居所可住。

现在来他屋,不就是表明想要和他一起睡吗?

谢星尘眨了眨眼,盘腿坐在床榻上,捏了捏指骨,道:“师尊,对不住,弟子忘记了你没去处了,要不然和弟子睡一屋吧?”

“嗯。”祁寒之点头,将碎成片的茶杯,沿着裂缝一点点拼接,试图拼合。

谢星尘见他答应了,翻身下了榻,坐在祁寒之对面椅子上,道:“那今夜师尊睡床,弟子睡椅子上。”

“啪嗒——”

还没拼合好的茶杯又碎裂了。

祁寒之盯着他,冷得能冻死人,“这么不愿意和为师一起睡?怕为师吃了你?”

谢星尘抓起祁寒之手指看,见他指尖出了点血,皱眉道:“不是,只是这床实在太小,容不下两人。”

说完,谢星尘自己先觉得这话好像有些熟悉,他之前在孤寒峰的时候,好像就和祁寒之说过。

当时,祁寒之还是无视他的话,最后两人还是睡在了一张床上。

祁寒之保持怀疑态度,抽出手指,“徒儿这理由未免太敷衍了。”

谢星尘还惦记着他手出血。

他从乾坤袋中抽出一盒药膏,想着给祁寒之涂抹上药,但祁寒之不肯,他只好好声好气哄着,“好好好,师尊,弟子今夜和你一起睡。”

一灯如豆,谢星尘这才把祁寒之的手托到灯下上药。

祁寒之的手生的好看,素白又长,因为冰冷的缘故,不仔细看,看不出血管颜色。

而灯火下照着,才能看清一点血管颜色。

翻转手掌,茶杯的白瓷碎片,划破他掌心、指腹,留下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口子,触目惊心。

祁寒之就算不怕疼,也不该这么折腾自己的手。

自残行为不可取啊。

谢星尘深吸口气,他拼了命苟活,祁寒之拼了命不想活,“师尊,你这手生的这么好看,要是留下疤了,多可惜。”

灯火下,谢星尘的脸很温柔,说话的语气都柔柔的。

祁寒之心里一阵阵发涩。

曾经在龙城时,他弱小无助。经常被其他龙打得半死不活,而谢星尘会将他捡回家,语气柔柔地给他上药。

但他并不会听从谢星尘的话,减少与其他龙族厮杀的次数。

在龙城,唯有绝对的实力才能活下去,他一次次受伤,却也一点点强大。

好在最后在一场巨大而残酷的厮杀场中,他拼尽全力,吊着半口气等来了谢星尘的救治。

而他的眼睛,也是在一场场厮杀中,被挖走,现在这双再次生长的半瞎的眼睛,只能依靠这冰绡视物。

祁寒之低笑道:“也就你会心疼为师了。”

谢星尘垂头给他上药,抹药膏的手指在伤处打圈,闻言抬头笑道:“那当然,师尊难道不是只有我这么一个乖徒吗?”

他抹完药,前倾着上半身。

凑近祁寒之的唇,却不亲上去,反而盯着祁寒之,眨着眼问道:“难道,师尊还要再收几个乖徒?”

祁寒之克制不住,唇角溢出笑意,“当然不会。”

话落,手掌扣住谢星后的脑勺,重重地吻了上去,唇齿交缠,气息沉重又紊乱:“为师只心动你一个。”

“唔,师尊,手!注意你的手!”

“断了也无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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