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子长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的妈呀,这马屁大会可开完了。人生何其苦短,全副精力都用在溜须拍马上,光阴如何不是似箭。刻子歪了歪头看扬高,扬高姿势没变,还是合眼平卧着,不过比起刚才全神贯注的僵硬状,他也放松了许多。甄嫱在张菲菲一起身时已经耐不住的大动特动了几下,游戏机放下了,小背囊里的食物又开始陆续出动。

刻子翻身下床,缪婧忙往一旁让了让:“影响你们休息了吧。”

“没事。”刻子看着慈祥温柔的缪婧,说不出的有一种亲切感,人有美丑之分,而心地善良的人会有一种纯和的美由内至外散发出来,何况缪婧还是一位兼有内在美和外在美的女性,一言一行举手投足间都有让人想接近她的无穷的亲和力。

甄嫱也坐起来说:“刻子,你去哪。”

“我……”刻子想起婆姨团的叮咛,小声说:“我去洗手间,你要去吗?”

甄嫱骄傲的一抬头:“不去,我要去我自己会去,我能找到!刻子,等下我们也去餐厅吃饭好不好。”

“好。”刻子打开车厢门:“等我回来。”

窗外掠过流星般点点的灯光,列车急速前进着。软卧车厢明亮的走廊里几乎没什么人,刻子走到洗手间门前,门上的标识显示里面有人,刻子转过一边寂静处,把烟含在嘴里。

有很长一段时间,刻子非常喜欢坐火车,不管有多少紧急的公务,烦人的家事,火车一起动,你的所有时间就都交给火车了,快也是它,慢也是它,急也是这个速度,不急也是这个速度,没有什么是可以以你的意志为转移的,所以在火车上最好的享受就是把什么都放下,静静的看风景,数车轮的咔嚓——咔嚓—咔嚓声。当然,这种情况不包括前两天由北京到上海的那一次,那一次,数什么都是烦燥——烦燥——烦燥。

“你现在急有什么用?”王新涌的声音,把刻子吓了一跳,随即明白是从身后洗手间里传来的,他在洗手间里和谁说话?也许是在打电话。

“我能不着急吗?你是没什么责任。”赵援山的声音,这回刻子是真吓着了,两个大老爷门躲厕所里嘀咕什么?

王新涌:“能有什么责任,你尽瞎操心,没说一定完不成的,他们不是保证能按时完工吗?”

赵援山:“他们那狗屁小公司有什么能力你又不是没看见,除非有神仙保佑。”

王新涌:“你什么都懂你不早说。”

赵援山:“那还不都是你……,你说话要算数的,我给他们开了绿灯,他们答应的钱可一分都不能少给。十万!”

王新涌:“这你就放心啦,我知道你结婚急着等钱用,我还不是为你好?你又不担什么责任,没听贾处长说吗?他们要完不成是他们的事,我们有合同可以告他们。”

赵援山:“那这事贾处长知道吗?”

王新涌:“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你的钱一分都不会少,行了吧?”

赵援山:“我就怕缪工查出什么来。”

王新涌:“嗨,我还不知道这个?要不那天去现场我就把她支到别的地方去?就她老人家那死性劲,这合同非得砸了不可。你就放宽心做你的新郎官啦。”

刻子屏住呼吸,从车门的玻璃反光上看见自己,居然和扬高有几分相似,不是模样,是神态动作,难道扬高一直在车上这么聚精会神也是在偷听什么?刻子听见开门的声音,忙向前走去。

下一节车箱是餐车,已经有人开始用餐了。并不美味但异常昂贵的菜肴被一份份端上桌子,是穷家富路的最好见证。女人们挑剔的用筷子尖在餐盘中选择能补充她们在旅途中丢失水分的蔬菜,男人们用啤酒佐餐咀嚼着闲话和肥肉,久远的新闻和并不十分新鲜的饭菜都是拜旅途无聊所赐,唯一能让沉闷缩短的怕是只有大醉后的酣睡。

刻子穿过餐车继续向前走,赵援山匆匆的从他身后走过去,并未在意他是谁,刻子停下来,想了想,转身往回走。再到洗手间,洗手间已经空了,刻子方便完毕,回到车厢门口。

缪婧开门正要出去,刻子礼貌的让到一边,缪婧走出来,关上门小声的说:“那个女孩子和你们是一路的?”

“不是。”

“哦。”缪婧笑笑说:“小女孩挺不简单,敢一个人上路,你们住在一起,还是要多互相照顾。”

“我知道的了,谢谢您。”

缪婧掠了掠额前的短发,刻子留意到她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非常具异域色彩的项链,或者可以说有异域色彩的只是那个链坠。一块黑黝黝的牛角状的东西,被巧妙的打制成一把弯刀,顶端是一只银质的龙爪,紧紧的包裹住弯刀,十分简单的用一条红丝线挂着。

“就是很怪。”刻子暗想“要是一个十七八的小伙子带这么个东西到是挺酷的,她这个年纪……”

缪婧看刻子不出声微笑着转身走了,在缪婧转身的一刹那,刻子从车窗的镜面中看见她的笑容没了,阴郁和沉痛笼罩在她脸上,刻子看着她走远,从她有些摇摆不稳的背影上读到莫名的僵直。

刻子没有进去,心情无端的变得不好,非常的不好,刻子暗骂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为什么我会无意中知道了呢?王新涌和赵援山到底给小鬼子开了什么绿灯?他们将收受多少贿赂?如果不严格把关会有什么后果?也许没什么吧?工程照样完成,只不过他们俩吃点回扣而已,算了,不去管他。

“刻子。”甄嫱拉开门:“你回来了?走了,去吃饭了,再晚了怕是没什么好菜了。啊,还要等等,我去一下洗手间。”

“知道在哪吗?要不要我……。”刻子有点脸红了,还好甄嫱看不见,正背对着刻子摇摇晃晃的往前走,边走边说:“不用,我自己知道怎么去。我二姨说了,你面无二两肉,不像个好人,嘻嘻。”

刻子气了个倒仰,偏又对她无计可施,白吃一哑巴亏。刻子徘徊在走廊里,脑子里交替着王新涌和赵援山的话。

啊!“臭事。”刻子骂了一句“我不想管。”

不去理那些事,不知道甄嫱怎么样了,刻子向走廊尽头看了看,洗手间门口没有人,甄嫱应该进去了。出于本能,和甄嫱姨妈的嘱托,刻子决定再等一会,等甄嫱一起进去。

车窗玻璃上有一层薄薄的水雾,刻子用手指在玻璃上画着钱的符号,钱,钱,钱,还有什么比钱更好的东西吗?刻子回忆起妈妈卧病在床的那几年,为了筹集妈妈治病的钱,他和哥哥可以说是施尽了浑身解数,他除了一份工资,就没什么别的收入了,只有拼命的节省,哥哥在工作之余,做过小贩,帮人家干过散工,每次见到比自己还高还瘦还憔悴的哥哥,他都痛恨自己没有能力可以变出更多的钱。

老朋友皮玖帮过他一段时间,出钱让他在自己开的餐厅“坐镇”,即周旋工商税务公安的突击检查,又有效的阻止了社会人士的骚扰,刻子心理很清楚,皮玖说的好听,这是“双赢”,大家有利,其根本目的还是在于帮他。曾经有机会,刻子可以昧着良心得到一大笔钱,可是人命关天,刻子选择了正义,放弃了金钱。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像我这样,比如说赵援山。”刻子用手堵住自己的嘴“我怎么又想人家的事去了,真讨厌。”刻子胡乱的用手抹去画在玻璃上的钱,钱,钱。猛的听见甄嫱一声压抑的低呼,刻子一惊,奔向车厢尾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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