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即长,无话即短。

一眨眼的功夫,两个多月就过去了。傲来国倒是平安无事,艾米莉的生意也风生水起。这个世界,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生活,就像是一潭死水,吹不起半点涟漪。最重要的是:姐姐和姐夫也没遇到什么危险,过得美满而幸福。

越是平静,艾米莉就越感到紧张,恐怖。暴风雨来临之前,哪一次不是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古人云,大风起于青萍之末。这就足以说明,暴风雨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而是源自于日积月累,暗暗地潜伏在一片平静之中。

艾米莉实在是不放心,也为了一探究竟。她又在天香楼请了几次客,搞了几次聚会。不过,都是小范围的,来的人也不多。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是凑巧吧!姐姐妮可和姐夫人精恰好碰上了,参加过几次,相谈甚欢。

如果这也算未雨绸缪的话?那艾米莉就带着自己的目的。她是想让姐夫先与他们接触一下,让他们都明白,人精是自己的亲姐夫,不看僧面看佛面,千万不能背叛与伤害。否则,那就只能按江湖的规矩来,三刀六洞,凌迟碎剐。

都是一些老油子了,官员们也心知肚明。再说,人精顶着朱平的身份,官居内阁首辅之位。哪一个小官不愿意巴结?哪一个下属不愿意奉承?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要知道,放在平时,一个小官要见内阁首辅一面,也难于登天。

官员们都喝得晕晕乎乎,一个个张口结舌,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也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可他们却能准确地认出人精,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恭恭敬敬,唯唯诺诺。就是人精让他们吃屎,他们也会像狗一样毫不犹豫,一口吃了下去。

艾米莉不喝酒。她和姐姐妮可笑盈盈的,作壁上观。饭局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已经很不错了。这是艾米莉请客的目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艾米莉只是想让,自己手下的这些人明白,人精和她是连为一体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几场酒喝下来,姐夫人精就和这些人混得很熟了。国培计划的人,他基本上都能叫得出名字,官职。这些人也以与人精相交、相熟为荣。试想一下吧,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升迁无望,谁不希望有一个好的前程?傍上一座大的靠山?

从表面上看,艾米莉下的,看似是一着闲棋,毫不起眼,却在关键时刻,发挥出了巨大的威力。人精就是靠着这几顿酒,几餐饭,广结善缘,而侠名远播,在傲来国的官场织下了自己的关系网,和大大小小的官员混了个脸儿熟。

纸是包不住火的。

也不知哪个环节出了纰露?人精和官员们喝酒的事,还是被政敌打听到了。郭万和高粱洋洋数千言,罗织了一些罪名。无非就是人精结党营私,图谋不轨,向皇上参了一本。皇上本来就生性多疑,哪里禁得住这些人撺掇,妖言蛊惑。

皇上半信半疑,一大早,就命令太监,把人精叫去询问。广庭大众之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他搞得措手不及。

可人精也是洞庭湖的老雀子了,非泛泛等闲之辈。他拂了拂袖,一屈膝跪倒在丹墀之上,不慌不忙地说:“皇上,微臣喝了几顿小酒,就是图谋不轨?结党营私?那代天巡狩,岂不是夺了皇权?篡了皇位?该杀一万次。”

“朱爱卿,喝酒是喝酒,营私归营私,两者不能混为一谈。”皇上十分友善地看人精一眼,拈须一笑,满脸红光。

“皇上圣明,微臣斗胆说几句,既然不能混为一谈,那为什么喝酒?会跟图谋不轨扯上关系呢?如果喝酒也是图谋不轨的话,那傲来国的人早就杀光了。”人精绵里藏针,步步进逼,接着又说:“为臣之道,贵在真诚;为君之道,贵在兼听。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愿皇上远离奸侫与宵小,以免误了社稷,贻祸无穷,傲来国经不起折腾哪!”

“朱爱卿言之有理,平身,平身!”皇上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转过脸,接着又对大臣郭万和高粱说:“郭爱卿,高爱卿,以后捕风捉影、查无实据的事,就不要上本参奏了。你们不嫌麻烦,朕嫌麻烦。朕也丢不起这个人。”

郭万和高粱被皇上申斥了一顿,脸上无光,像做了贼似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唯唯诺诺,悻悻而退。

人精胜了一局。

郭万和高粱喜欢找皇上告阴状,人精也就不客气了。他也经常给他们两个穿小鞋,暗地里打压。人精是内阁首辅,主持全面工作,郭万和高粱资格再老,自然也在他的领导之下。他们也得做事,也得接受他分配给他们的工作。

人精就经常对事不对人,对郭万和高粱分管的工作,三天一小查,五天一大督,查出他们的五脏六腑,督出他们的魂魄,挨骂简直是家常便饭。挨了骂他们也不敢反抗,人精狐假虎威,假传皇命。皇上下的任务,那就是圣旨!

狗咬狗,一嘴毛。

人精和郭万、高粱之间的争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利益之争,自古就有。艾米莉一笑置之。官员之间的争斗,朝廷里发生的大小事情,自然逃不过艾米莉的法眼。她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她掌控着整个傲来国最大的情报网络。

可有的时候,艾米莉也觉得很无奈。这个世界,有太多太多未知的东西。比喻,那个蒙面杀手的身份,那个要对姐夫人精下毒手的人,艾米莉就一直查不清楚,一直都蒙在鼓里,一次次的被人戏弄,被人欺骗,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怎样才能查出那个蒙面杀手的身份?怎样才能斩断对人精不利的那双黑手?艾米莉搜肠刮肚,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一个好的主意。可事关姐姐、姐夫的安危,她又不能不想。凡事都有症结,都有软肋,只是她还没找到而已。

强强联手应该不错?以她艾米莉的巨额财富和情报网络,再加上姐夫人精的武功和智慧,内阁首辅大臣的高位,强强联手,1+1大于二,应该可以抱成团,结成一个利益共同体。在傲来国应该可以所向披靡,无坚不摧。

主意一定,艾米莉还是有些踌躇,怎么去跟姐夫开口呢?姐夫身居内阁首辅大臣的高位,按理说,一切应该以朝廷的利益为重,唯皇上马首是瞻。这种结党营私的事,就是大逆不道,对皇上不敬,是诛灭九族,杀头的大罪。

艾米莉转念一想,有些事,还是不挑明的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彼此心知肚明,也省去了不少的麻烦。姐夫人精作为内阁首辅大臣,维持正统,保护皇权,应该是他份内的职责。让他去谋反篡位,道理上也说不过去。

从理论上讲,人精应该会大力反对。一直以来,他就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崇尚奋斗,但思想守旧;他懂得感恩,却从不僭越;他好酒贪色,却珍惜感情。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老怪物,你叫他去谋反篡位,几乎有些不可能。

既然不可能,艾米莉就不能勉强,只能偷偷摸摸的,在暗中进行,就像一碗狗肉,根本就上不了台面。这样一来,艾米莉就像戴笠,就像一个地下工作者,调动了整个情报网络,伸出了几乎所有的触须,关注着傲来国的一举一动。

从古至今,从事情报工作的人,都靠信鸽传递消息。信鸽是飞行高手,大半天的时间,就可以从傲来国的南端飞到北端。传递起消息来,自然也是得心应手。古时候,交通不方便,一没电话,二没电报,飞鸽传书就是最先进的了。

艾米莉就安排专人,养了很多这样的信鸽。并编成了号码,划分了区域。1—8号信鸽负责福来、闻喜两个郡;9—16号信鸽负责飞仙、东轩两个郡;,17—24号信鸽负责许都、临沧两个郡;,25—32号信鸽负责聚德、仁川两个郡。

信鸽们来来往往,不停地在空中穿梭,无缝对接,给艾米莉带来了全国各地的情报。一张覆盖了整个傲来国,涵盖了各行各业的情报网络,由此形成,且天衣无缝。有些消息,她甚至比皇上,比内阁首辅大臣,还要先知道。

这种剪刀差,这种无形的资源,如果好好地加以利用,就可以成为艾米莉赢的法宝,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之前,艾米莉只是利用信鸽们,传递消息,做做生意,比别人快一步而已,优势并没有发挥出来,明显的是浪费资源。

收到了消息,就必须现场处理,用最快的速度作出反应。艾米莉不笨,她也有自己的情报处理系统。她的案头就摆满了,密写液和大大小小的纸片。纸片上没有字,像无字天书。一般的人,根本就看不出破绽,根本就不明所以。

有信鸽,也必须有自己的平台,艾米莉就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可以说,她的生意遍布全国各地,分行分店遍地开花。每个郡,至少都有三到六家分号。在整个傲来国,她说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是名副其实的商业帝国,块头大的很。

艾米莉就是通过这些鸽子,收来了国培计划的官员们,从各行各业送来的情报,事关整个傲来国的政治,经济,文化等多个方面。同时,艾米丽也是通过这些鸽子,下达各种各样的指令。表达不满,增进友谊,联络感情。

习惯成自然。

几乎每天早晨,艾米丽都是在鸽子的啼啭声中,悠悠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揉揉眼睛,跑到阳台上去看鸽子,去看那些绑在鸽子腿上的书信。几年下来,就像穿衣和吃饭一样,已经成为她的一种生活习惯,一种过日子的必然。

有一天,艾米莉出去应酬,喝多了酒,睡得很晚。她被鸽子叫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日上三竿。她一个激凌从床上爬了起来,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风风火火地冲上了阳台,从一只鸽子的腿上取出了一封密信。

纸片不宽不大,方方正正。艾米莉取出密写液,涂了涂,密密麻麻的字迹立马显现出来。只一眼,艾米莉的脸马上就变了颜色,一屁股瘫倒在地上。泪水竟止不住地夺眶而出,就像泛滥成灾的天河水,一下子就模糊了她的双颊。

信是从飞仙郡捎过来的,飞越了千山万水。信里说,母亲查曼病危,速归。简简单单的八个字,经过密写液显现了出来,是父亲张友亮的字迹,就像八把钢刀,一下子插进了艾米丽的心脏。她紧紧地捧住字条,心儿在滴血。

艾米莉一刻也呆不住了。她的心就像南回的鸿雁,归心似箭。她是哭着跑出去的,满脸泪痕,伤心欲绝。百事孝为先。人之所以与其他动物不同,之所以高贵,就是她从来没有忘记,自己出生的地方,自己丢胞衣罐子的所在。

母亲的病情就是命令。

接到妹妹艾米莉的消息,妮可也如坐针毡,长吁短叹。她也收拾了一大堆衣服行李,要跟艾米莉一起回去。无奈自己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乳涨腹高,喜酸厌辣,肚子已经微微显鼓了。难道一个新生命的到来,就预示着另一条生命的离去吗?那样,未免也太残酷了吧!

艾米莉又喜又急,喜忧参半。喜的是,姐姐妮可终于有了身孕,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爱也修成了正果。看来,墨山禅寺的菩萨还是灵哪!有求必应,一下子就给她送来了孩子。自己如果结了婚,也要到那里去拜一拜,求一求。

急的是母亲查曼病了,生命垂危。而子女们又不在身边,远水止不了近渴。父亲张友亮又笨手笨脚,根本不懂得照顾人。这可如何是好哇?艾米莉心里七上八下,如猫爪子在挠心,也不知母亲查曼的病,到底怎么样了,危不危险?

艾米莉左思右想,进退两难。姐姐妮可怀有身孕,根本就经受不了长时间、长距离的颠簸。她不能回去,路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艾米莉也负不起这个责任。作为一个女人,怀上孩子不容易啊!金线吊葫芦,千万不能空了藤。

妮可的脾气倔,要劝住她,也很不容易。艾米莉好说歹劝,妮可就是不松口,死活也要回去。她一直在哭,梨花带雨,哭成了一个泪人儿。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这样伤心,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好多人的产后抑郁,就是这样形成的。

姐夫人精也举棋不定。

也难怪,妮可好不容易才怀上,人精好不容易才当上了准父亲。妮可的体质本来就弱,再加上妊娠反应也十分强烈,经不起长时间、长距离的折腾哪!万一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谁负得起这个责任?他岂不是又要与儿子失之交臂。

争论来争论去,也没争出一个结果。

可一眨眼的功夫,四天的时间就过去了。第五天的早上,艾米莉因为睡得很晚,所以起得很迟。她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向阳台走去。一只可爱的小鸽子,眼睛亮闪闪的,温柔的站在窗台上,安祥地用喙子梳弄着洁白的羽毛,亮开嗓子,咕咕地叫个不停。

多么动听,宛转的声音哪!

艾米丽偏着头,看了看编号,12号,应该是从飞仙、东轩那一带飞过来的。不难怪带着一股家乡的味道,艾米莉心中窃喜。她满脸泪水,缓缓地伸出了手掌。小鸽子会意,歪着头看了她一眼,大胆地朝她走了过来,没有半点犹豫。

身子往前一探,艾米莉终于抓住了鸽子,宝贝似的捧在掌心里。每一次看到从家乡飞来的鸽子,艾米莉都非常开心,就像在异乡见到了久别的亲人。还是家乡好啊,家乡的水也甜,人也亲,养出来的鸽子也格外可爱,与众不同。

小鸽子的左腿上,照例绑着一根小竹管。竹管不长,细细的,小巧得晶莹剔透,绿得逼人的眼睛。艾米莉十分开心,手脚麻利地取下竹管,倒出密信。天呐,这是一封什么样的信呢?艾米莉的心里打起鼓来,怦怦地跳个不停。

艾米莉非常紧张,一双手索索地抖个过不停。是不是母亲查曼快不行了?已经到了生死关头。或者,是飞仙、东轩两个郡的生意出了**烦,十万火急。在密信还没有完全打开之前,什么可能都有,什么倒霉的事都可能发生。唐开信,

摊开信纸,艾米莉仔仔细细涂了一点密写液,字迹立马显现了出来。天哪,又是父亲张友亮的手迹。不过,父亲的字写得很潦草,意思却十分明白。信里说:艾米莉吾儿钧鉴,,上次的信,是你母亲查曼逗你们玩的,你千万别当真。

艾米丽眼睛一亮,喜极而泣,又接着往下看。信里还说:你母亲查曼思女心切,就动了这个歪心事,想骗你们回来,见上一面。如果你们的生意实在脱不开身,就不要勉强了。父母亲的身体都很好,吃得喝得睡得,勿以为念。

天哪,老小老小,想不到父母亲年纪大了,性格却已经返老还童,倒学会了搞恶作剧,开玩笑,捉弄自己的女儿了。让艾米莉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道怎么去向姐姐妮可解释。这两个老顽童,真是荒诞之极,真是不可理喻!

艾米莉拿着信纸,一边不停地兜着圈子,一边自言自语。她是看一看,读一读,笑一笑,开心之至,手舞足蹈。命运,就像海上的波峰浪谷。它总是在你不经意的时候,来个十分意外地转折。从痛苦到欢乐,不是太远,只有一步之遥。

泪水,忍了半天的泪水,一下子就越过了艾米莉睫毛的那道栅栏,翻过来眼皮那道屏障,扑簌簌地流了出来,狼籍了艾米莉的双颊。艾米莉哭的不是痛苦,而是开心。父母亲安然无恙,就是她这一辈子最大的快乐了。

要知道妮可已经怀有身孕,他们就要做外公了,父母亲会开心、会高兴成一个什么样子呢?艾米莉傻傻地想。会哭?会笑?会大声呼喊?会拍手欢呼,精神失常?或是,一屈膝跪在祠堂里,向张氏的列祖列宗们,报喜,祷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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