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是什么滋味?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悲凉,那是一种无法诉说的窒息,想死又不敢死,想活又不好活的状态。

被人瞧不起的滋味不好受。

元槐不是没经历过这种状态,只是人与人之间很难真正做到感同身受。

她能做的就是关键时候拉一把身边人。

元槐拉住紫苏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是病就能治,只是没有找到方法而已。”

如果想要得到世俗意义上的成功,改变思路就是不可避免的。

“姑娘,可我只是个丫鬟,就算恢复自由身,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紫苏无奈地道出了事实,同时也怕给元槐招祸。

虽说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有元槐的一口窝头,就有紫苏的一口,两人的感情如同姐妹。

紫苏深知身份的差距,等级制度不是那么好跨越的,只一心想当好一个合格的小丫鬟。

元槐微微一笑,“很多时候,你只是缺一个别人拉你一把的机会。只要你伸手抓住,也许就是翻天覆地,也许就是天壤之别。”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人,要为自己而活。”

紫苏应了声,见元槐如此吐露心声,心里不自觉便安稳了不少。

元槐一刻也闲不下来,当即着手去安排脱籍一事。

紫苏的卖身契在她的手上,加上她手里有充足的银子,一切都会好办许多。

接下来,只要在官府脱去贱籍,紫苏便是堂堂正正的良民,而非大户人家私有的奴仆。

元槐本想砸钱来疏通官府的关系,不料在那边遇到了百里令泽。

目前他从事翰林院修撰,从六品的官职,只是不知道来户部所为何事。

饶是元槐知道,百里令泽日后官拜翰林学士,这还是她少有的和他照面。

百里令泽作了一揖,对她说话客客气气:“不知娘子来此,所为何事?”

“这个事呢,情况就是这个情况,具体什么情况,大人也都看得到,我也就不多说了。”元槐回之以礼,言辞谨慎极为有分寸,声音中传递出一种深思熟虑的味道。

从某种意义上讲,她的这句废话属于哲学范畴,蕴含着说了又好像没说的中庸之道。

百里令泽深以为然,“娘子大道。”

怪不得陛下如此看重元四娘子,这一回,百里令泽深深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参差。

元槐:“……”读书人就是喜欢多想。

百里令泽是赵崇光的心腹,元槐也没有同他交心的意愿,得知他的妻子很喜欢药妆,遂投其所好,送了好些药妆当见面礼。

希望他不要在赵崇光面前多嘴多舌。

百里令泽恭顺道:“多谢,娘子做的药妆,荆人素来十分喜爱,早就想与娘子见面。不知可否赏脸来寒舍吃顿便饭?”

听着这一连串的敬语,元槐实在是无从招驾,便随口答应了下来。

也不知怎的,元槐办事一路都很顺利,官府负责部门得了好处,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行了这个方便。

果然,世上无难事,只要走后门。

直到拿到自己的良籍,紫苏脑中嗡嗡作响,还觉得有些不真实,“姑娘快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元槐被紫苏的反应逗笑了,如实照做,紫苏立马真切感受到了疼痛。

终于有点脚踏实地的感觉了。

元槐沉默着,忽然认真又笃定道:“紫苏,你现在是自由身了,回去收拾下东西,从今往后就不必跟着我了。”

“姑娘,你不要我了吗?我只想伺候姑娘一辈子!”紫苏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元槐,本能地脱口急急喊道。

脱籍并不容易,不仅需要大量的赎金,还要征得官府的同意。

所谓奴婢贱人,律比畜产,就是主家的私有财产,无半分人身自由,还可以依法买卖,意味着低人一等。

脱贱为良这四个字,无异于天上掉馅饼,正好砸到了紫苏的头上。紫苏对元槐帮忙脱离贱籍很感动,却没想到自家姑娘会赶自己走。

闻此言,元槐放缓语气:“紫苏,你总不能一辈子跟着我。”

她也活过一辈子,看过元家后院的争斗,见识过皇权的颠覆,心里再清楚不过,一味地依赖别人而活,必然是没有出息的。

求人不如求己。

紫苏带着哭腔道:“为什么不能?我在虞娘跟前立过誓,要一辈子陪伴在姑娘左右。看着姑娘成婚生子,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元槐微微一怔,还是那副强硬的态度,当个平头良民对紫苏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

紫苏哽咽:“姑娘是怕我影响你做生意吗?我什么都能干的,求姑娘别丢下我。”

这还真不是那么好说。

“我就这么值得你跟随吗?有朝一日,怕是我会拖累你。”元槐是不想紫苏步前世之后尘。

元槐不想再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送走紫苏是她目前能想到最后的办法了。

紫苏不明白,“这怎么会?姑娘这么有本事,肯定是我跟着你沾光啊。”

“以后咱们以姐妹相称。”元槐上手捏了捏紫苏的小脸,“如今你是自由人,秦大娘子也犯不着你了,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我安排你去打理秀丽村的田地,可好?”

紫苏呆呆愣愣地望着元槐。

那可是五十亩地,在乡下都能当个小地主婆了,足够凌驾于大部分普通人之上。这要是换作以前的紫苏,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美事儿。

“不愿意?入了良籍总要有个生计。”元槐还在等着紫苏改口。

一无田地,二无积蓄,很难在上京生存下去。

紫苏摇头如拨浪鼓,咽了口唾沫喊了句:“我能叫姑娘槐姐姐吗?”

紫苏比元槐要小一岁,不曾经过什么事。

虞娘头七那晚,年幼的元槐哭到窒息,紫苏也不懂得如何安慰,就搂着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自那时候起,两个小孩儿就此相依为命。

元槐还是初次当姐姐,连忙拍着紫苏的手背,柳叶儿眼弯弯:“当然了,你怎么叫都成。”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紫苏脱离奴籍的事,惊动了元贞和秦大娘子。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
X
关闭
手机客户端
APP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