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后,牵丝城封家,桑伶被劫走的一个时辰后。

镇压高级傀儡暴动一战结束后,谢寒舟便当场昏迷过去,迟迟不醒,惊坏了陆朝颜和一众封家人。

就连桑伶被封家认定嫌疑关进监牢时,陆朝颜都顾不得帮她解释,全身心都扑在了谢寒舟的伤势上。

此时房中,数十盏灯火将房间照的恍若白昼,无数灵药和城中知名医修都聚在房间里,为谢寒舟医治。

每个人的面上都是愁眉苦脸,陆朝颜送走了送纸条的封长老,转身回房。一进屋,便是心中一沉。

“是还没找出原因吗?”

女子面上依旧温婉,但语气却是凌冽。

众医修互相对视,一个医术最为高超的,被推出回话。

“回仙子。谢仙君白日的伤并不严重,也未伤及根本。此次迟迟不醒,该是牵动了旧伤缘故。虽神识混乱,毫无清醒预兆,可谢仙君体内灵气运转还算正常,我们写下房子,灵药提供得宜,过段时间,应是会自己苏醒的。”

“劳烦了。”

众医修忙鱼贯出了房间,面上轻松。

陆朝颜眼眸深深目送众人离开,脑中却是想起了在邙山雾林谢寒舟破了邪修法阵的那次,当日也是一模一样的情境。

无数灵药下去,可他伤势还是好的缓慢,迟迟不会苏醒。

所以这一切,是因为桑伶吗?

“谢寒舟,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你和桑伶之间是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让我知晓的?”

侧首回看,烛火下,男子双眼紧闭,静躺于床榻之上,清冷华贵宛若青莲横卧。

样貌极佳,天赋绝尘,品性上等......

这般的男子,必须是她陆朝颜的。

桑伶?一个妖邪傀儡,有什么资格和她争。

本不想隐瞒下那纸张之事的陆朝颜,忽然转了主意。

那伙人留下纸条,便是不会立即要了桑伶的性命。那既然她能活,就暂时离谢寒舟远些吧,人修妖邪本就不该纠缠,平白惹的人厌烦。

手中那纸迅速被灵火点燃,燃烧殆尽,随风不见。

......

床榻上,谢寒舟平静安睡的表象下,梦魇沉沉,缠绕包裹。缠心咒高热不消,灼烫于心口。

识海深处被锁位置,无数药液灵气被缠心咒调动疯狂攻击。见几条缝隙已开,剩下的灵气攻击便愈发强烈了。

......

缠心咒,同生共死。

谢寒舟自封家一战后迟迟不醒,另一头的桑伶伤势也是将将止血。

环境空寂,偶有哭泣咆哮的回音环绕。

桑伶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靠近了最中心的烛火光源些。

才发现她这一层墙壁四周都是一个个分割开来的铁栏囚笼,里面或大或小或没有到趴着一些黑影。

黑影安静,莫说动作,就连呼吸都是浅薄的听不见。

一切似乎是陷入了诡异的平静,又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安静到桑伶都能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声。

一下,两下......

桑伶防备观察了一盏茶的时间,那些黑影都没有动过,一切平静。

确定真能短暂安全后,她才敢在一处暗角坐了下来,将后背倚靠在木柱上,看似放松,四肢还是处在蓄势待发的状态。

刚一坐下,伤口处的疼立即从骨子里散了出来。

桑伶忍不住斯哈一声,立即调动心口缠心咒,竭力用那些攥取来得冰寒灵气,去冲击修复受伤较重的手腕和脸颊——

断裂的伤口、经脉,还有那挤在血肉里、破碎成豆腐的骨头渣子。

比之第一次在邙山雾林受伤修复的那次,此时缠心咒那头似乎是并不愿意直接供养灵气,桑伶攥取的十分辛苦,像是深井打水般每一下都要用尽全身力气去拉动。

谢寒舟不愿意再供给她灵气了,即使,她这次的伤势已是严重到了这个程度。

攥紧拳头,她木着一双眼,用了十成十的心力,绝不留情。

快速修复的伤势,肉眼可见的好转,不可避免带来常人难以忍受的麻痒胀痛的滋味。

桑伶将碎成破布的衣袖塞进了口中,贝齿紧扣,才敢放出闷哼的痛呼。

如蜂蛰,如蚁噬,如狼咬,一层又一层的痛楚袭来,将她淹没,最后,眼睑微阖,竟痛得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整个身子慢慢从木柱滑落,侧趴在了地上,彻底的昏了过去......

然而就在此时!

一道咆哮声从塔内响起,四周无数黑影被惊醒,痛苦的冲击着铁栅栏,此起彼伏的对着外面喊叫撕咬。

那摇摇欲坠的铁栏仿佛经受不住日积月累的冲击力道,下一秒就要断开,放了那些没了神智的邪妖们!

睡在中间空地的一角,铁栏门合围的中心,黑影冲栏而出第一个受害者——

桑伶,昏迷之中无知无觉、毫无防备。

......

某日黄昏。

残阳似血,落日熔金。肃杀的冷意在空气中弥漫,晚风呼啸卷开了尚未关好的门窗,“啪嗒”一声,震耳欲聋。

谢寒舟骤然惊醒,满身冷汗,房间内空无一人。茫茫白音中,只有鼓噪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提醒他回到了现实,已不再是梦境。

梦魇纠缠不休,终于在此刻平歇。识海全开,那锁已被灵气冲开。

他从此再无梦魇,也再无旧梦纠缠了......

记忆归拢,心口位置的缠心咒已是烫的不能再烫,体内灵气不受控制从缠心咒位置倒灌而入。

分秒呼吸间,都在提醒着他——桑伶伤势严重,而且离他太久太远,不在近旁。必须立即找到她,将她保护好。

“竟是不在封家?”

猜测桑伶此时正下落不明,谢寒舟手里却是慢条斯理将衣袍穿戴好,缓慢踱步到了窗前,将那被风吹开的木棱窗子打的更开了。

窗外,花团锦簇,流水潺潺,是一处小花园。更远处,山石掩映下,水体连接着一处更大的湖泊,四周架以连廊。花园连廊有侍卫巡逻,侍女举盘翩跹而过。

春水盎然,几条橙金锦鲤遨游嬉戏,水波涟漪,让水中的昏黄天色搅碎成了碎金。

屋中暮霭沉沉,屋外已是五光十色的人间。

他的眸色极深,眼底薄薄的悲凉一点点慢浮了出来。

识海锁已解,记忆恢复,所有的事情,他都想起来了,那个被识海故意藏匿起来的女子,他也想起来了。

“林伶......”

林伶,天道宗弟子,他的师妹,尚未结成金丹,相处几百年,对自己痴心不悔,一心爱慕,最后献身禁忌之地,镇压暴动,成了人柱,永世不得出。

想到这儿,谢寒舟心中不禁充满嘲弄,他自小就活在“期待”里,直到林伶死他意欲放弃一切,只要求带回林伶尸身安葬,师门都没有放过他。

师父使了那般的手段将他识海封禁,要的不过就是他飞升成仙,为师门带来荣耀。桑伶是一个傀儡,他何尝不也是一个“傀儡”呢。

明明,他的要求和愿望都很简单,可命运和世人从来都没有放过他。

“桑伶......”BIquGe.biz

两个人的名字一致,容貌也是五六分的相似,连着习惯,喜食甜食的爱好,都是一致。

可桑伶对他态度自然无异,是没了记忆,还是有意接近报复?

桑伶会是林伶吗?

如果不是,如果又是?

脑中思绪杂乱,谢寒舟一时竟无法理出来个所以然。

缠心咒本就诡异难解,接下去他与桑伶之间也是纠葛缠身,一时无法脱离。

万一。

世事难料,桑伶真的就是林伶灵魂的寄托傀儡,那他们两人之间的纠葛和恩怨,只会更深了,他又该如何面对......

情绪剧烈起伏,缠心咒受到影响,那诡异的灼热更加滚烫了三分,将他所有的心绪都吸了过去。

缠心咒要求两人不能分隔太远,那日桑伶逃往花源乡,他受梦魇纠缠昏迷了两日,后受缠心咒的牵制,强行追了过去,才能缓解缠心咒的异动。

更何况桑伶似乎受了伤,灵气一刻不停的攥取倒灌,显然对方并未康复。

下落不明,又身有伤势,已是危险处境。时间紧迫,为今之计只能先将她救出,再去思索其他了。

窗前,谢寒舟眉心微锁,门外脚步声渐起。

“寒舟,你醒了?”

门口一女子盈盈而立,面有惊诧,更多的却是惊喜,眼波婉转,俱能动人心魄,美丽绝尘。

谢寒舟并未回头看她,此刻立在窗前,静静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朝颜隐下心中的那点不悦,款款走近,从储物袋取了披风想给他披上。

“虽好转,可还是要多注意,多躺床休息才是。”

男子眉眼如画,气质冷然绝尘,比之前几日,更有一种惊人的威亚凌冽周身,让人难以靠近。

陆朝颜还想靠近,谢寒舟微微一侧身,已是避让了开。

“不必。”

陆朝颜一怔,还想出声,谢寒舟已是将目光缓缓转了过来。

只一眼,陆朝颜整个人就已经僵住,这看透一切的凉薄眼神,似乎是杀机盎然的剑锋,让人不敢直视。

“寒舟你.....”

陆朝颜不知道为什么谢寒舟如此看自己,她握紧了手里的披风,继续问道:

“是我哪里不对嘛?寒舟你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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