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新杰跟平时一样,早早起来打坐练功,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这在唐门,无论男女都是必修课,唐门内无闲人,连婢仆都会两下子。练气之后,他来到院中,看到莲儿已经起来,坐在屋里喝茶,看着一本书,听见他出来,跟他点头微笑,又回到自己的书上。他收摄心神,不再去管莲儿,开始自己的练习。他平时的日常练习都是一些基本功,不在乎谁看,唐门中的下人也经常观察他的练习。他知道那些曾经落败在他手里的人,夸大了他的武功,搞得很多人都很好奇。其实很多功夫都是在平时的日常基本功中,只不过揉合了剑法和临场的时候,基本的练习被集合到一起,功力显现出来,就有惊人的威力。所以他每天基本功的练习都是很认真的。除了内部气息的走向是最大的秘密外,他的基本练习,人人可看可学。如果真是学好了,即便没有内功的辅助,也会成为一个好手。可惜很多人练功的时候都急功近利。他停下来的时候,莲儿已经站在门口靠着门框一直看着他。他对她笑笑,她也只是笑笑,看着他慢慢收息之后朝她走来。

“你早上不练吗?”

“练,不过只是练静功,所以时间不长。”

“奶奶没有教你其他的?”

“没有,奶奶就让我早上练静功,晚上练剑舞。她说我根基太差,练多了别的,反而搞砸了。”

“是,奶奶说的有道理。这种东西急不来。”他发现莲儿看他的眼神异常认真。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怎么了?”

“这么严肃地看着我啊。”

“哈哈,不是我严肃,而是因为你严肃,被你带的。我现在才知道他们为什么说你可怕了。”

“我可怕吗?为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因为你太专注了。虽然你刚才所有的练习都是最普通的练习,但是你非常专注,就把平常变为了不平常。有时候以不变应万变是对决中的最高境界。”

这让新杰心里一惊。这其实是他的武功中一项最基本最重要的一环。这个丫头太厉害了,她没有从小的武功根基,居然看出了这一点。这是他自己的某些兄弟姐妹到目前都不能理解的,他们有时候很奇怪,为什么新杰从小跟他们一起练功,虽然后来有姑姑的一些特别指点,但是功力的差别绝非一丝一毫。这个功夫微浅的丫头,居然能够一语中的,不得不使他刮目相看。

这时新月跑来找他们,一起去吃早饭,他们之间的谈话就打住了。

他们到餐厅的时候,很意外地发现唐岚已经等在那里。新杰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跟爹爹一起吃过饭了,特别是早餐。他发现父亲也许是真的变了,虽然一大早来等他吃饭,还表现的很严肃,但是眼中的慈祥还是泄露了他的思想。同时他也捕捉到父亲看向玫莲的眼神也显得慈祥且柔和。

因为有父亲在,所以大家都比较安静。还是老人家开了口。“新杰啊,你这次回来就不要

忙着走了。在家里安生一段时间,陪陪奶奶,这几年奶奶年纪大了,很多家里的事情你要帮着新天他们照顾照顾。虽然这两年有你表妹帮着,”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看了看莲儿,眼光很复杂,“而且你也知道,奶奶是最疼你的,你这一跑出去就是三年多,为父的也会想你的。”后面这句话说得很艰难,倒是让新杰着实意外,从小到大,父亲从来没有说想念过谁。“今年皇上要召集皇室子弟和朝中的一些世家子弟去秋狩,太后也来信让我们派人过去。”

“是,这事前几天听太子说过,太子奉命留守京中,我已经跟他说过我要回咸阳,可能在家呆一段时间。”

“太子已经禀报给太后了,所以太后来信让我们另外派人去。我跟你奶奶商量过了,让新天和新原去。”这个安排并不意外,大哥是长房长孙,而且经常出入宫廷皇室,而新原在骑射上,在所有兄弟中是最出众的。说是狩猎,其实就是皇上考校各家子弟武功骑射的时候。多年的漂泊,让他对这些公众场合,追名逐利的事已经看得很淡然,没有凑热闹的兴趣。否则以他现在跟太子的交情,太子又正是用人之时,他早可以通过太子谋个好位置,或者留在太子府,他这次回来,除了奶奶的生日,也是想借此暂时离开太子身边,不愿意自己在宫廷中陷得太深,至少在表面上不能陷得太深,而他的另外一重身份也让他不便过于招摇。

吃完饭,新杰陪着他们在咸阳街头逛逛。本来他从来没有陪姐妹逛街的习惯的,但是久了不回家,发现这种事情今天做起来也很温馨。他也说不清是离家久了的原因还是因为有莲儿在,三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晒着太阳,也很惬意。刚刚走出唐府不远,转上府后的大街,从拐角处的糕饼铺跑出一个孩子来,兴高采烈地跑到他们面前,“白姐姐,白姐姐,你进城来了?昨天阿爹还说在花市看到你跟月小姐了,让我晚点送点点心去府上给你呢。”这是郑家餐馆的小顺儿。唐府在后面这条街上几十年了,新杰并不知道家里人跟这餐馆里的人有交往,居然还要送东西来。后来才知道是半年以前,莲儿进城的时候,路过他们那里,想去买点他们的面点让奶奶试试鲜,毕竟家里的厨子不是什么都专的,正好赶上郑老太太和大儿媳在去南郊庙里上香的时候,被蛇咬伤,等送回来郎中来看了已经觉得没救了,是莲儿施针,把毒导出来才救了他们。

“小顺儿啊,谢谢你爹啊,跟他说不用了,我们明天可能就回庄子上了。下一次我到店里来吃吧。”

“你明天就走啊,刚才启儿送面粉来的时候还问您呢,说王掌柜要收他做义子了,他们掌柜的说等您进城的时候一并摆酒,让街坊邻居都去做个证,热闹一下。你要是明天走,他们可就来不急了。”

“哦,那你带话给他,让掌柜的选了日子,我再进城来就好了。只要他跟王掌柜处得好,我就替他高兴,这酒吃不吃都一样。”说话的时候,莲儿亲切地摸了摸顺儿的头。

新杰和新月都是一头雾水。新杰绝没有想到这个从宫里来的姑娘居然跟这些市井之人如此亲切。虽然他自己也开着月华轩,家里也有各种生意,但是毕竟本钱的级别不同。而且这些人都是些小伙计。唐家的人向来是高高在上的,特别是他的父亲和大哥,这是他不喜欢的,他发现莲儿这点很对他的胃口,对人很亲切,是那种真正的怜老惜贫,不像大家公子小姐那么多伪善。他在这个圈子和京城的世家子弟里面混多了,或多或少有些厌恶。新杰突然又发现,他对顺儿有点羡慕,这种像姐弟一样的亲善,在他一生中还没有过。后来有一段时间,他发现他羡慕所有和莲儿亲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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