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来!米市的价变得不快?一天里十跌价的时候我也见过。万一中间翻船了,米市也要大亏本的。”郭庆远躲到了傅九的衙门里,班直御卫的公使钱他是交了傅九一起做些生意。给下属们赚些四季衣裳、节日里的鸡鸭鱼肉。

幸免于难。

陛下今日还召了他去问,听说班直御卫的的公使钱还在,带刀御卫们自己凑的私房钱做生意也是去了米市。陛下总算放了心。

“陛下,还有契丹御卫们,他们的钱一向是在榷场里做皮货。不涉地产。”

陛下沉默,想了想才道:

“皮货,朕听说若是北边遇上雪灾、旱灾,皮毛也不大好?”

“是,陛下。他们前几年是亏的,今年赚了。才避开了。所以——”

所以大家都不傻,北洋池水边的地产多好?尤其前几年挖通了一段新运河流向东门外钱塘江,绝不会被水淹了更不怕火。

傅九没空陪郭庆远说话,他正忙着准备中元节祭阵亡将士坟,手里的钱也是一笔笔花出去,洪老档来衙门的时候当头叫他看到,他都吃了一惊。

洪老档也觉得老脸无光,屏退了众人,连郭大人都早早识趣地溜了。四面无人,洪老档咳了咳,小声道:“中元节了,宫里也要祭一回,陛下说,傅大人有钱先垫。回头再一总儿算。”

好惨。陛下穷到这份上了。

赵慎依旧平静地坐在了选德殿上,与三进宫的张玉蛾说着旧事,国库里的钱没动一文,是他内库和各衙门里的公使钱、官吏们的私房钱亏了。陛下还能吃两口茶,镇定看向张玉蛾:“若是郑家子弟还堪造就,郡夫人不时也指点一二吧。”

张淑真在一边听着,明白官家这话的意思是郑家是什么狗屎运?

一个海贼私商居然能把有品级有见识的御前女官娶到家里去。郑家的家教与体面转眼就能飞跳十级。

这话也同样暗示,官家乐于看到张夫人嫁进一个巨富之家安享晚年。

“让郑家在京城,朕也放心张保保的身后事了。”

“陛下恩深,无以为报。”

张夫人跪下,陛下伸手扶起,似乎有话却又提,只笑着:“乳娘已经在宫里佛寺出了家。朕能看顾着。保保以后住着的地方,离宫里不过一会儿的路程。有什么事进宫里来,和朕说说话。朕想,朕身边的女子非得是八字重,才能和太后一样延年益寿。百事无忧罢——”

“这是陛下的宏福。庇护着奴婢。奴婢却是想,陛下虽然连遇不幸之事,却不是坏事。反是因为有了陛下。陛下身边的女子便是到了地下,也能万佛护身。不堕迷津修罗之道。”

张夫人正色,隐晦说走了皇帝陛下儿时丧母,少年时丧养母,中年丧妻,若是换了另一个人不是陛下,少不了被人说是克老婆。

郑二娘子暗地里就觉得皇帝陛下和女人很犯冲,张夫人却不一样,安慰着:“陛下更应修身养性,施爱于万民。秀老王妃和郭皇后、张婕妤娘娘在地下的福数皆赖于陛下一身。”

张昭仪立在一边不出声,以往早就揣测过,郑家一意全家搬到京城总有原因。郑老爷就这样爱做上门女婿?

原来如此!

安慰了官家后要告退,官家到底心里有忧虑,不免又问,“郡夫人可知道士子们的消息。”

“这事奴婢没听说。但京城里士子们都在称颂官家教坊司裁撤,节省宫中费用。”

张夫人太知道官家想听什么了。说的也是实话。果然让官家欣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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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和衙门里都禁了言,不许乱传。

外地进京城赶考的士子们,没钱买地产,天塌了都不关他们的事,也就不知道衙门里的事。

然而他们也是俗人。宫里节省是好事,但轮到自己就不一样了。比如状元游街后还有同年宴。接着还有京城观潮的时候同年摆宴。

中榜的士子们昨天还写诗颂圣,觉得陛下裁撤教坊司,是英明之主。

今天,他们去瓦子办了事回来,在赵若愚包下供他们住着的狮驼院里,这些人就埋怨说请瓦子戏班的事不好办,以前都是教坊司直接派人来。轮到他们这一次就没这样的方便事了。

“太贵了,还不能还价!贵也罢了,人却没见着——”

他们去瓦子里请最出色的歌伎唐菲菲,偏偏还没请到。这些牢骚叫隔壁白像院里努力温书的郑娘子听得一清二楚。

她来这里住了好几天了,听着风声,皇子府女官试就订在了报恩寺里办。

因为那一天,恭王妃要看钱塘江大潮。正好到报恩寺的佛塔上来看。而士子们也约在一起,互相吃吃酒一起看潮,问问选官的事。

按旧例同年宴是礼部出的费用,赵若愚早打听得这旧例。随手就安排在了狮驼院。便又和郑二娘子做了隔壁。隔壁传来士子们议论着,皆是笑语:

“什么?唐菲菲在德寿宫里做了无品待招?明年就要升九品?”

“没错,人家说她们唐娘子如今考进了宫,已经是唐大人了。”

皇榜已出,同年宴本来的曲乐现在也得花钱。花钱去瓦子里请歌馆乐班子,他们一打听才知道最出色的私伎不在。唐菲菲进了德寿宫。

“因为教坊司裁撤,德寿宫里本来不属教坊司的棋、书法、诗作、院画等待诏人数暗中扩充了三倍,留下了十几位太上皇最喜欢的弹唱艺人。我问了,唐菲菲也不知听了谁的主意,居然提前得了这个消息占到了一个名额。”

说这话的是状元谢才子,他有老婆侬秋声,对这些门路越来越一清二楚。旁边一起坐着的赵若愚笑着点头,他知道唐菲菲是和郑归音商量了,请了张夫人出面走了女官的门路得到了消息才抢到这个职位。他当然也不会说。

“请不到唐菲菲就算了。那就多请两个吹弹歌舞班子。咱们开宴的时候,历来也有礼部大人要来的。让她们在街口弹唱迎接,叫百姓们知道陛下的圣德。爱重读书人。一定要美人!对了——!去三衙禁军里请钧容直(军乐队)!”屋中五六十位士子全是榜上有名,如今神采飞扬齐声笑着,各出主意。

“哪位同年认得天武官傅都管?我前天,亲眼在北校场里见过。天武军里的钧容直听说都是教坊司乐人调教出来的。这位大人和我辈一般的年纪,听说也读过书是位才子。请他来商量必是答应的——”

“你们小声些,隔壁家那位郑娘子以前帮着攒局,现在在备考女官试,今天已经是第三回叫丫头过来埋怨若愚兄,说我们太吵叫她看不进书。还说我们闹哄哄半点不像是读书人……”

居中坐着的是探花冒才子,他腼腆地劝说。

赵若愚和谢平生都是无奈地笑,表示人家娘子帮着攒钱纳捐,如今抹不开脸面,皆是笑道:“小声些罢,不然她又叫丫头过来埋怨了!”

隔壁,她果然又拍桌怒了:“去和谢平生、赵若愚、冒小英说,他们在隔壁吵死了——!他们是瓦子里说书的七嘴八舌吗?我要是考不上混不到一个差使,我就去吃他们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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