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她此言一出,汪孺人震骇之后欲言又止,她已经抽身离开,汪孺人暗咬牙:“郑娘子,奴方才提的事——”

郑归音根本没理会不是?

“喔?什么事?”郑二娘子在几步外扭身回头,含笑立在了秋树假山的小径上,姜黄面纱早就拂在肩后,在她的月白腰裙边轻飘如落叶秋雾,折花杏花的绣纹在面纱边缘绞着边,果然是和傅映风的披风一样。

傅九立在了青杏院门前,看到了于夫人与隆仪伯夫人一起出了门,接下来就是罗姨娘并乱哄哄的各家来吃宴的女眷们、仆妇们。竟然就这样撞撞跌跌地去正殿迎驾了

他只能失笑摇头:“这也是宗亲家的规矩?”

隆仪伯夫人不是不懂,是绝不能出头拿主意,否则骂他们家卖叔求荣的亲戚们更多。丁良倒是为他欢喜,进了门看看,回头笑道:“公子,人都走光了。”

“少不了有些丫头没去。”他倒是很冷静,“她跟前的嫣浓和逢紫呢?”

说着,他抬手示意,丁良就进去找郑娘子的丫头们,后院里汪孺人只能沉住气:“就是我女儿的诰命——”

“诰命怎么了?”她故作不知地疑惑反问,汪孺人脸色微变:“郑娘子是不打算给奴几分薄面,为奴的女儿在张娘娘面前进言,谋一个诰命了?”

她确实不打算给汪孺人面子,叫她来这里不就是要镇服镇服她:“我记得,我当初许重金给孺人,孺人不愿意。反倒和我说要让云奴娘子入府为养女,为了我的参选,你还答应了什么——?”

汪孺人终于急了:“我在泉州城是说过,我自为云奴争一个诰命免得拖累你的参选。但此一时彼一时,当年你们郑家连宋籍也是买的,如今大公子已经是京城六品主事,三公子得了武学的名额,老太爷正与新安郡夫人议亲,郑家或是再多一个白身的养女也仍然是官宦之家,你参选依旧是良家子!”

“不要拖累我。”她淡淡回答,盯着汪孺人,“不求你雪中送炭,但一定要锦上添花!郑家如今身在困局,我家再收养一个养女是要齐心合力争一个生机,不是请来坐享富贵!一步踏错就得大祸临头,我的出身在选女里微不足道,经不起一个家伎出身的家奴女儿和我做姐妹!经不起一个私商外室做我的姐妹——!”

汪云奴在矮墙听得如此,终是掩面转身离开。身后还有汪孺人的大怒:“若是你认了平宁侯府,哪里会有出身不好的担心!?”

“我若是平宁侯府家女儿,你也配在这里和我说话!?”

“你——!”汪孺人气极凤目倒立,冷笑着,“原来郑娘子你还记恨许文修的旧事!?难不成你心中还有这人?”

话声未落,郑归音扬手一记耳光打了过去,清脆声叫矮墙后十几步外的汪云奴听得吓了一跳,匆忙拭泪回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郑娘子——!”汪孺人怒极掩面,“你——”

却听得一声轻响,像是她丢出了什么物件落在了假山平桌上,“你记得这东西?”

“……什么……这是什么?”汪孺人的声音有了颤抖。

当初在泉州城你结交许文修,把汪云奴送给许文修做外室,本来以为可以借他谋夺我们家的家产得逞——?!”她盯着汪孺人,直盯得这妇人脸色发青,“但你最初收养云奴娘子是为了什么,你心里没有数?”

“胡说什么,她是我陪嫁的孩儿……”

“这两只烂银镯子你还记得?是你当年买人的身价钱。汪云奴根本不是你的汪家陪嫁奴的女儿。她也不姓汪。是你叫家奴在人市里抱过来的孩子。”

“……就算如此,我也是抚养她长大的养母。你何必记得这些旧事!”她的立时短气了。

“我记与不记得,你不是都可以在赵老太爷面前胡说八道?”她笑着,汪孺人如今不再再回嘴,她微笑拈起两个银镯子,轻轻再收回去,“如今理国公倒了,平城郡王就完了,我们家也用不上你了。你再要敢胡来,我别的不会,打着张娘娘的名义叫人在泉州宗正司里除了你花钱买来的宗妇名籍和诰命,却是轻而易举!”

“你——”

“我倒要看看到那时侯,你女儿是听夫君赵若愚的还是听你的!”

汪云奴在矮墙后,抓着心口脸色苍白。

“郑娘子,你不过是个私商养女——”汪孺人气得全身发抖,没扑上来厮打全是因为忌惮郑归音在飞红苑的飞骑射铃,她私下里也骂过,不过就是个乡下女子难怪一直吹嘘自己从小在北边村里会打架!

“孺人——你也不过是个私商庶女,下九流斩首恶犯的小妾!”

郑归音甩手绕过了假山,看到矮墙边娘子快步离开和背影,她微皱眉,回头看汪孺人,她已经是从后门径直离开了。她走了几步绕过了矮墙,便看到有仆妇的青衣身影。她便唤了一声:“来人,知道汪家的云奴娘子在哪里吗——”

青杏院里叠廊与矮墙回复相隔,墙上彻有雕花窗格。

她本是为了防着被偷听到才去了后院,走在廊上透窗能看到院中秋叶一层红紫色压一团绿黄色,再压一重碧红色,极是别致悦目。

但在这回廊上说话也容易被人听到,所以她和汪孺人才去了后院。但方才是不是汪云奴来了?

她打算亲自去和汪云奴商量。没料着发现了人:“谁在?”

“……是妾身。”回廊上那青衣身影从矮墙后走出施礼,她突然看清,廊上站着的这人是豆氏。她的脸沉了下去,豆氏的眼神中却有些莫测的怜悯,她方才在墙后听到了郑二娘子说的那句话:

“是选我,还是选卢四夫人?”

这句话她仿佛听说过。

在多年前那条从山东登州出港的海船上。郑娘子的生父主刘铁匠和她的生母程养素闹到了要和离,也曾如此争吵过,她的生母也曾问向六岁的郑归音问过:

“归音,你选谁?”是选爹爹,还是选娘?是跟着爹爹留在北方留在燕京城,还是跟着娘去江南去临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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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开,好狗不挡道。”她不耐烦地唤了豆氏,冷淡盯着她。

“……”豆氏倒也罢了,后面绕过另一重矮墙刚寻到这附近来的丁良吓一跳,赶紧缩头。他还是头一回听到郑娘子这样骂人。往常她和公子吵架的时候,他就以为她够凶悍了。现在一听——丁良看看身后走过来的傅映风,公子面上也有些讶然,应该是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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