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笑着,“后来是郑锦文觉得我太闲了才教我识字读书,天天带着我。而且他还会教我不要和谁走近了。哪些地方不能叫别人碰,还有——”

还有觉得她长得不怎么好看,一定要上岸去立个家业有了嫁妆才嫁得出去。

“后来不等上岸,我就长漂亮了。”她吹嘘着。傅九暗暗握着她的手,“如今更是美人。”

她低下头,眼泪儿就落在他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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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孺人一声不吭陪坐,暗急难道于夫人竟然是要亲自上门去看那宗亲是不是包养外室?万一问清这事是她主使的。岂不是麻烦?

赵若愚也许不会计较她为了办大事用这些手腕。于夫人可就不一样了。

好在水道清澈,园景秀美。于夫人让婆子们给儿子准备了食盒子里带来的美酒和三十色下酒碟子,叫人在前舱摆桌子安置。她在中舱召了儿子到面前,柔声道:“是我亲手做的。你今日不用在我跟前,自去前面吃酒赏景,看书写诗也是好的。我这里有汪孺人陪着看景致说话。还有——”她顿了顿,“你不在京城里,郑老爷和张夫人那边我三日就去一趟,你尽管不要担心这事,娘和好人家打交道的礼数还是有的,总不会叫郑老爷和张夫人在这地方看短了你。你心上的人总要你娶回来。”

“……多劳母亲忧心了。”母子深情,他往日年幼时何尝没觉得于夫人太懦弱不能保护他,但到得眼前,听得这话依旧差点儿落泪,他掩饰笑着:“儿子先去敬领母亲亲手做的菜。等到了方便上岸游历的地方,儿子再来请母亲定夺。”

差开了儿子,她在舱里到底缓和了脸色。和一直悄悄不出声的汪孺人笑道:“新安郡张夫人说她在园子有一位旧友。我正想请回府里做闺师。”

“如此……?”汪孺人何等会看眼色,更何况这几天也听到些许风声,她如今再一听就知道是罗姨娘又怀孕了,也许还会生一个女儿。所以于夫人有备无患想请个懂规矩的闺师进府。张夫人的旧友是什么人?只会是出宫的老女官。

这张夫人真是会找机会。

她暗骂着,又低声说了几句。于夫人摇头:

“哪里是为了这个?孩子还没有生,不知道是男是女。是罗姨娘和我提了这事请个懂规矩的人进府。我想确实也得让秋娘、云奴跟着学一学才好。府里的丫头也大了得懂点规矩。”

她看着于夫人冷淡的侧脸,终于就明白婴戏巷赵府里怀孕的不是罗姨娘,竟然是府里的丫头?

“是以前郑家买下送来的人?”她探问,婴戏巷赵府里的仆人大半是郑家安排来的。

“……我们家自己从江西买进来的。”于夫人沉默后长叹一声,没提那丫头在罗姨娘身边。倒把罗娘娘气得哭。“燕儿那丫头你也见过。也就和秋娘一样年纪。平常玩在一起并没常在赵从俊眼前过,哪里料到一出事就已经怀了胎,”她苦笑,窗外枫枝低垂,她伸手接了苍黄的落叶,“家里这样。郑家不想马上结亲我也没脸再提。可怜了我儿……”

汪孺人再也无话可说。知道于夫人如今是绝不会怪郑二娘子拿架子,只会恨赵从俊天天在瓦子里不回家,哪里料到是在家里惹出了事没脸回?真是个老不修!

于夫人不想开口,汪孺人不便多言。

赵若愚在前舱里坐在躺椅上,慢慢品酒吃菜,无人打扰,只听得落叶落花,片片入水的微声。这园子一连几重水路院门,各处守水门的老军头戴白毡帽帽上红缨结,于夫人神色微动,她眼带惊异可是看出了来历。

“孺人,这些老军是宫里殿中省差在各御园、寺观、坟地看守的厢军?”她听得前舱无声,怕扰了儿子的清静,轻声问着,“如今这里是六皇子的私园了,就算皇子太小,这里也应该是侯府的人看着——”

“夫人,园子是侯府的。但事情还闹着呢。你进去就知道了。”

“哦?”她暗忖着果然如此,难得若愚听说她要来这里,倒多带了几个家仆跟过来,说是怕她受惊。

“堂堂侯府别园难道还会出事?”

待得上岸,果然风光极美。但主人奇怪。赵若愚在前面,只见得西园子里沿水的水阁亭轩都有主人钓鱼赏景。伏安悄声道:“公子,你看——”

临轩作画、煮茶的文人骚客亦有几处。一看绝不是平宁侯府的公子娘子。但又都是有些身份的人家。于夫人的脸色已然变了:

“这都是以往的租客?平宁侯府买下来时不知道吗?这恐怕要出乱子?”

“母亲,我们见过薄内人后,离开就是。想来有女内人和宗亲在这里住,也不至于敢真正如何。”赵若愚心里有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消于夫人吩咐,他使个眼色,自有于夫人的心腥婆子上岸去打听回来,赶回来指路:“夫人,找到了。那边第七间水阁。安静得很。就是薄内人租的屋子。”

“她刚出宫怎么有了屋子。”

婆子不明白,他这话却是问汪孺人,于夫人已经见过儿子和汪孺人商量正事,不是为了儿子她也至于待汪孺人亲近,果然见她道:“我听说是公主托人找的,是三皇子的人安排下来的。”

“三皇子?”

他听着就缓缓点头,“这是六皇子的园子。自然有三皇子府的人来这里早租了。”

婆子连忙道:“是公子,薄内人她正那里写字喂鸟儿呢。可是好整齐的人物。奴婢这样不识字的人也看得出写得一笔好字。”

赵若愚上前扶着母亲过桥,于夫人寻思道:“原来这里的租客不是老宗亲,就是宫里的内人?平宁侯府这回买的园子可烦心了。”

“正是呢。夫人。”汪孺人笑着。

她便渐渐就明白:“侯府最近有六皇子,程美人封了婉仪,又听说侯府大公子要复起。想来是太出挑召人忌了。这是早有人要和平宁侯府争一争了?”

“未必是招人忌。恐怕是报应到头了呢。”汪孺人心满意足,突然又起了怀疑:“夫人,张夫人请你来这里——”

她寻思着这是郑二娘子又在警告她?天地一池春里不只她汪孺人安排了人?

赵若愚看她一眼,她是不敢把这话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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