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许文修,不是池中物。我看他如今为了讨好你无所不及——越是这种小人,将来有他势大的时候。就必要置你于死地了。”他笑着,“我以往还道平宁侯府白白赶走他,便宜了郑家,如今看来——这是那位卢四夫人的计中计,料到他生就反骨必要反咬一口的。你也不为郑家担心?”

“你是劝我留在京城?”他送他离开,在水阁厅前听得这话就笑了,“我倒罢了。倒是你——东宫还没有正式册封。你就急了?听说你和赵若愚走得近了?”

耶律大器正辞别离开,没料到他提了这一番话,暗中查探深思,果然他让赵慧儿向郑娘子提的亲事叫他知道了。否则他在灵山寺刻意提起他对郑娘子有意,到底是为了什么?

然而傅九却又不问,只奇怪笑这契丹班直御卫的都头,道:“你是陛下的人,本不需要在意这些的。那怕是东宫明日登基也要优容于你。毕竟江北军中有契丹五万大军。”皆是三十年前辽国灭国时投向江南的契丹降人。

耶律大器和他一般的年纪,当年随父兄进宫宿卫时傅九也时常进宫,两人早就熟识。他叹道:“你何必还跟着大皇子?我看那郑娘子与你情投意和,你娶了她在京城里做你的内廷武官,生儿育女不就是一桩美事。秦侯府迟早还是你的。将来就算没有了范宰相和淑妃,你依旧平安。”

“……只因为父亲是秦国公的义子。秦国公通敌谋逆,父亲就只能死在了北伐战事。我如今虽然不姓秦——”他沉默后,突然就笑了,“再者,我和郑娘子的亲事哪有这样容易。郑家老爷子中意赵若愚,可未必中意我。你不是早打听过?”

耶律大器讶然:“从未。”

傅九哪里会相信他?

到得晚间席散,他送了她离园上岸,东城的水门关了但城门没关。各府家仆们早就准备好了马车和马匹。熙熙攘攘一群人催车骑马沿河进东城城门,傅九正与郑锦文并骑同路。

火把灯笼前后相随,借着光,郑大公子一看四周,原来喷雪水阁里的客人除了尉迟兄弟,就是三皇子府上的长史,大皇子府上的长史,再就是非赖下来和傅九一起回城的耶律。

傅九也在看泛羽流杯亭里的客人。自然就是钱娘子的兄弟们和许文修兄妹。两下里,公子们本就是旧识,各自拱手寒暄说笑,跨下马匹混在了娘子们的马车间缓驰。

傅九捡了这个时辰散席,就是为了和她同路。如今催马随在她的车边,她小小掀开一丝窗帘缝,露出个眼睛欢喜冲着他笑。

“这是怕什么?”他不解,平常清早一起出城上工的时候,天也是这样黑漆漆,她唯恐看不清他,车窗帘子都是一见他就高卷起来。如今倒规矩了?

她躲在窗帘后,郑重点头:“有娘子们在,我太出格了就不好交朋友了。象是我故意不守规矩和她们争风头一样。这不像良家女子的教养。”

“你如今讲这一套了。”难得听她讲这样的话,他无语后笑着,钱娘子和许娘子可没和你一样瞎琢磨这些。这大晚上你们各家的兄弟们都在。她们哪里又光盯着你,防着你出风头?”

“你不知道——宫里不是太监就是女官,难道我光去巴结太监?终归是女官们天天一定要处好呢。”

她谨慎地露出两个眼睛,左瞧瞧钱娘子,右瞧瞧许娘子。

反是吃了一惊。许婉然一改常态高高挂起了车帘,打开了窗格正涨红着脸在和一位公子说话。

那位公子居然还不是许文修她自己的兄弟,而是——她揉揉眼睛,那不是耶律大器那契丹人?许婉然居然敢和他说话。另一车上的钱娘子也在吃惊看着她出人意料的行径。

“她这是?”她没控制住伸脖子探出半个脑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傅九只是笑。

凭许婉在的容貌,自然没有公子会不愿意陪她交谈,耶律在马背上低着头,一脸的温柔笑意,早忘记了他是留下来鼓励鼓励傅九,更忘记了傅九还在愁郑老爷更喜欢赵若愚做女婿。

郑娘子在意的当然不是耶律在说什么,而是许娘子先不讲规矩了,再看钱娘子揭帘和兄长与弟弟说话,不时还看郑锦文几眼闲谈几句。她赶紧有样学样让丫头把自己的车窗帘挂起,好和傅九同一段路。

她欢欢喜喜,傅九睨着她,随便她怎么唠叨都不回应。她终于就奇怪了:“傅九?”

“我老是和你说话,太出格了叫公子们私下里议论。”他似笑非笑,在马背上叹息着,“我如今出仕为官,朝里也没有女官,我当然得和公子们好好相处,这才是世家子弟的规矩。你说是不是?”说罢,他还冲她眨了眨眼,煞有其事,“你当这些人不背地里嫉妒,不传小话?本公子是京城四公子之一呢……”

她呆住傻傻看着他,他终于大笑了起来,“好罢,你在京城里的谣言也够多了。我不和你计较。”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心里想着傅九真小气,她不过就是暂时觉得娘子们比他重要,少说两句话他就不高兴。傅九哄她的手段尽有,低下头悄声和她笑道:“许婉然在和耶律说契丹话。听说是刚学的。”

“契丹话?”她果然吃了一惊。再看看许娘子那羞得红通通的脸蛋,还有耶律大器耐心陪她说话的模样,虽然听不清但这不就是抓了契丹人练习契丹话。最要命的是,许娘子这样美貌在她之上的人,竟然比她还要用功还要博学。

她有些心虚不安了。

他笑瞟她两眼:“这娘子比你聪明,但论起耍心眼,还得练上十年才能和你一较高下。|”

虽然不怎么顺耳,但她顿时被安慰了。不如人家美貌又聪明,至少要比人家奸诈才行。她喜滋滋,小声在窗边说道:“傅九,我有事愁着呢。”

为了许文修背地里耍手段挖郑家墙脚的事,你想弄死他?

他心知肚明笑着等她开口。毕竟是她的旧情人,他不能不矜持让她以为他少了风度。她托着腮,望着天上的月儿一脸天真又喜气:

“咱们老爷子和张夫人要正式下聘了。哥哥和夏娘子的亲事本来也要马上办,结果老爷子催着我要替他办。但我想——总不能一起办?”

“……”因为她不提便让他暗叹,再次犹豫是否离开京城,她一个人在京城实在不妥。难不成倒是半点没看出许文修背里的手脚?

“傅九?”她得不到回应,忐忑偷窥看他。不会被他发现她想把许家吞了,连他的好友许长宁的那份家产也不放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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