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千万不要生皇子。路过了天地一池春里的佛庵,郑娘子还合什行了礼:求了两件事,第一,不要生皇子,第二,“请让她平平安安顺产。”她早知道傅九心里有这位大姐姐,她若是有什么意外他会很伤心的。

徐迟一笑,同样捻土为香,祝祷着说了一样的话。小佛庵名唤如愿道场,建在了亭台花海之中。不过是一厅两厢的小小格局,中间供的是一尊观音踏波提蓝送子的玉雕象。天地一池春里这样的佛庵、道场倒有十四五处。

不仅是观音、文殊等佛,还有麻姑、斗母、九天玄女等仙人进香之地。随时可入内敬天。

徐迟请了她进此地等人。无事敬香时,他偏偏还在佛前加了第三句祝愿:

“愿张娘娘入主坤宁宫。正位中宫。”

“还是先做贵妃吧。”她很实际地,小声劝着,“做了贵妃,再做皇后。一步一步来,心急不得的小心误事。”

他咂言后,手中玉拂尘一扬搭在了臂后,挑眉笑睨:“这话,郑娘子和娘娘说过?”

她更实际地摇头,转过身向观音合什再拜后,才扭脸向他叹息:“在娘娘跟前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娘娘一进宫早就应该封后了。哪里要等到现在。徐押班你说是不是?”

等到现在张淑真才是四妃之首的德妃,完全是官家圣聪受了蒙蔽。是淑妃、婉仪们仗着娘家的势,背地里进了谗言中伤咱们德妃娘娘。

“正是如此!”他击节而笑,顿生知已之感。

在娘娘跟前不这样说,还能怎么拍马屁?并不是他们这些下人非要挑拨宫妃的关系,实在是巴结上司又不得罪皇帝并不是那样容易的。难怪要说陛下有眼无珠是个蠢货?

不提大不恭的罪,陛下那可是娘娘的夫君不是?丈夫是傻瓜,老婆能聪明到哪里去?

“正是这个理。徐押班也是懂理的人——”两下里互相恭维了一番,交流了一下拍上司马屁的密决,郑娘子和徐押班又觉得亲近了三分,她走到门边看了看庵门外的沿堤秋景,果然如徐迟所言,有一位公子匆匆从堤上走过,到了点名的射厅附近。徐迟提醒着:“看——就是他——”

“那就是卢十七娘的兄弟?”

卢举国来了天地一池春,到了射厅附近,当然是为了替卢十七娘点了个名,然后他又转头向安闲堂方向走去。她立时就看穿了这小子的目的:“他是侯府的亲戚,来这里也罢了。他是来找博九?”

“正是。”他见得卢举国走远了,他才举步出了门槛,拂尘遥指而笑,“就是这位卢公子了。他来找傅难大人。想来是卢家十七娘要与傅大人叙旧情。”说罢,回头含笑瞅着她。

“旧情?”她诈作惊异。

“|侯府侯夫人夭折的女儿程养素,卢府卢佳音——傅九公子这三位儿时是表亲旧识。”他含笑觑着郑归音,她一脸不爽地听着卢十七娘的本名佳音,卢家娘子们这一辈的名子里都带了个音字,他好奇地瞅着她,没把郑娘子不认亲戚真是太亏太傻的表情露出来,只笑道:“论起来,傅大人和郑娘子你也是表亲兄妹。郑娘子应该知道?”

“……我不大知道的。”她一口否认,挤出一脸的笑,“我光顾着算傅淑妃和太上皇的旧情旧亲谊了。”

“|没错。淑妃娘娘的大婶,傅府大房夫人是靖南伯府县主。祖母也是靖南府上一代的郡主。如今靖南伯的祖父是哲宗陛下的亲兄弟。也是太上皇的亲兄弟。”

徐迟对淑妃的出身了如指掌,他又遥指柳影花间,指着卢举国,此子到了安闲堂附近却止步立在廊下没有靠近,全因秀王世子和傅九一起到了,平宁侯亲自相陪。

她遥遥打量着平宁侯,这还是第一回亲眼看到生母的兄长,自家的亲舅舅。

“多谢押班了——”

“无妨。上回听郑娘子提起。咱家一直记挂在心。今日有这机会见见也好。”

徐迟听她提起过一次,没见过亲舅舅又绝不打算去认亲,他得了这机会便引她来看看。他细心如此,她含笑谢过。

“这一回龙青衣的事,是我连累徐押班了。”

|“无妨。郑娘子你和咱家一殿为臣,共侍德妃娘娘,自然是不一样的。”徐迟暗示着,他和傅九结仇,与她郑二娘子无关。

她岂有不笑纳好意的?

她确实头一回见平宁侯。他容长脸,容貌竟然颇为出色,和她生母程仙姿果然是同母亲兄妹。胡须半黑半白,身形挺拨,有几分长子程青云的高峻,举止体态又像第四子程飞鹏潇洒。

平宁侯三十年前曾经是领军之将,如今的赋闲老臣,踏步而来自然是威仪自俱。远远看到,她便觉得深得穆厉二字。不输给张宰相的肃严和范相公的稳逸。

但想想亲舅舅还生了一个纨绔公子程老三,一个沉默懦弱程老二,她很是怀疑地继续盯着平宁侯,恨不得要看穿他的肺腑。

傅九在安闲堂廊上,倒是瞟到了外面的卢举国。只不知道徐迟与他结仇,故意引了郑二娘子正盯着梢,他若是要和卢十七娘子私会,郑娘子是要跳出来不许走后门的。徐迟暗暗冷笑,同样盯着傅九,当他看出不出来这一男一女有私情?

只可惜傅九太机灵,徐迟瞟了郑二娘子两眼,她还没有进宫,傅九就要出京城不在内廷为官。他便是有耐心传个真诽闻都没机会。

“徐押班——”

“是。”他一惊,郑二娘子倒是没有什么神色变化。总是一派不在意的样子,有意无意说着让徐迟不安的话:“淑妃在,傅大人何必理会卢家娘子?她上不了太和宫的名册了。”

“如此,在德寿宫选女里,她恐怕要和郑娘子争一争第一?”他索性笑着。

“谁是第一,我是不在意的。徐押班知道我的性子,是最谦退。”

“……那是。”

“名次全是两位采花使大人选定。我哪里知道——只不过尽人事听天命了。”

她谦逊着,再丢个眼色暗示着她这人人品高洁,办事却实在,从不说大话玩虚的。她也有托关系的不比卢十七娘差,

“论起亲戚,秀王世子还是我表哥。他总不能偏袒卢娘子。至于傅大人,他以前那位旧识程养素程娘子,不是还未订亲夭折了?算不得旧识。他和靖南伯府才是真亲戚呢……”

她比个手式,表示傅大人那边她已经打点好了,有这个数目总不至于不待见她,俗语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而且她办得规规矩矩从不行贿,

“我早料到了。就给靖南伯府老夫人寿日送了一份厚礼。淑妃娘娘知道就欢喜了,傅大人也就欢喜了。”

“……郑娘子真是料事如神。”徐迟失笑。心底却又诧异,她绕着法子给傅九塞钱送礼,真是没私情?本来是是她私下里撒撒娇一句话就办成的事,难不成他料错了?

“押班过奖了。”她一再地谦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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